自己应该也是一样。 似乎从一开始,两个人就相互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视。 前天入宫的时候,在慈宁宫太皇太后跟前儿,他连正眼都没有瞧自己,只顾着和锦珍说话。东珠并不在意,她只在乎她在意的人在意她,至于别人,哪怕是天子,又如何呢? 正在恍惚着,身子侧面悄悄伸来一只白皙的柔荑,那略带婴儿肥的肤质和袅袅传过来的幽香不必做第二人想,自然是仁妃佟佳锦珍。 两只手握在一起。 静静地立于秋风之中。 礼乐声中,金顶凤舆缓缓来临。 凤舆亦是喜轿,这顶由十六人抬的金顶大轿共分三层,第一层为圆形,正中装饰着一只很大的金凤凰,象征高贵的皇后。第二层也是圆形由黄缎绣的蓝凤凰的轿檐环绕一圈,轿檐上站着九只小金凤;第三层为弓背形出方檐,檐四角各站一只金凤,嘴里都衔着被称作“垂地流苏”的长长的黄丝穗子。轿前垂帘,轿身四周绣葫芦万代花边,寓有多福多寿、子孙万代、繁衍不绝之意。 在四位全福亲王福晋与三十二名满大臣和一百零八名护卫的簇拥下,在百对牛角及大鼓的仪仗中,金顶凤舆停在坤宁宫门外。 此时,年轻的皇帝在礼官的指引下,用金弓向凤舆上方连射三箭,蕴意赶走黑煞神确保平安。 接着便是皇妃率女官和宫女等“膝行跪迎”,以示等级尊卑。 千唤万唤的期盼之后,皇后下轿。 安亲王福晋接过皇后自上轿时就捧着的苹果和玉如意,又递给皇后一只宝瓶,这是大婚典礼中必要的吉祥物品。然后皇后由四名手执珠灯的女官导引进入坤宁宫,来到东暖阁。在那里,皇后与皇上还要开始一系列必要的礼节。 应该有跨马鞍,寓意从此平平安安。 皇上应该会用金秤杆揭开皇后的盖头,象征称心如意。 接着,皇上与皇后共坐喜床,行合卺宴饮交杯酒吃子孙饽饽进长寿面。 与此同时,结发侍卫夫妇在殿外唱交祝歌,歌声悠扬悦耳。 皇上和皇后行坐帐礼,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迈出东暖阁的时候,东珠长长舒了口气。信步走在宫径之上,看着不远处御花园伸出的翠枝,东珠的神情变得有些幽静。 “东珠,你不高兴?”锦珍仍旧拉着东珠的手。 “不高兴?”东珠对上锦珍的眼睛,锦珍漂亮就漂亮在那对黑宝石般的大眼睛上。典型的杏核眼配上白皙圆润的脸庞,明媚极了。 “嗯,我知道,从小你和芳儿就爱较劲,凡事都会争个高低。小时候是斗草,大一些斗诗、斗才,每每总是你赢得多。可这一次,偏她当上了皇后,你心里一定不舒坦。”锦珍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眉头微蹙,“好可惜,这便是‘既生瑜何生亮’吧。如今,连我都替你可惜。” 东珠注视着锦珍,仔细看着她的神情,她的目光纯净清澈,看不到一丝杂质,东珠笑了:“那你说,我们俩谁是瑜,谁是亮?” 仿佛没有想到东珠会这样问,锦珍一下子就愣住了,白皙的圆圆脸略有些发红:“你是亮,当然你是亮了!” 东珠笑了,不是世家女子该有的浅浅一笑,而是咯咯一阵爽朗的大笑,笑得花枝乱颤,身形微动,那朝冠上的珠饰也跟着晃了起来。 锦珍越发糊涂了。 只见东珠手抚着胸口,笑过好一阵之后才说道:“好姐姐,你真会哄人。明儿见了皇后娘娘,你又如何说呢?” 锦珍面色更红:“你是知道的,我跟她一向没话说。” 东珠收敛了笑意,转而看着远处的宫墙,一墙之隔,便是两个世界,在那朱墙宫阙之外,有无比广阔的天空,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幽幽的声音,出自她的口中又像从天际边传来的鸣唱,那样不真切。 “瑜与亮,以出世之才偏行入世之事,结局何其悲哉。若我为瑜、为亮,自当携小乔、黄硕归隐于山野间,哪管它三国风雨硝烟。人生在世,何必求闻达于诸侯。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即使于村野、居陋室、数米而炊,也是福祉。” 她的背影玲珑娉婷,微微高昂的头径直望着远方,那前面只是一道看不到边际的宫墙,但似乎却是一望无际的原野。 那秀丽柔美的身姿让人惊艳,那白皙如玉的颈子美得有些炫目。 锦珍听不懂东珠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那一道宫墙有什么好看的。只是她突然闻到了一股味道,那味道她虽然只闻到过一次却早已铭记于心。于是她悄悄走过去,用自己的手环住东珠,两人并肩相依在一起。在外人看起来是两位小皇妃亲密无间的友好,实则是以自己的身体悄悄挡住她那婀娜的背影。 第六章 帝后合卺霜满地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