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既然皇后都没怪罪,旁人自不敢提,谁愿意去捅那个马蜂窝呢。 谁承想,这会儿皇上自己冷不丁提了出来,正像是兜头便给福贵人浇了一桶凉水,众人都各怀心思地看着福贵人,看她的脸往哪儿搁,兴许会大闹一场吧。 不料,福贵人似乎毫不在乎,只笑嘻嘻地说:“这可没办法了,这衣裳还是入宫前我额吉给我做的呢。现在看来还是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好,想穿什么穿什么,这入了宫跟了皇上,倒还不如从前了呢。也亏得咱们皇后娘娘大度,若都像皇上一样,乌兰真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回科尔沁去才快活。” 这一番话,配着她无比率真的神情,当真一副小女儿的娇憨,还真让人狠不下心来责怪她。 康熙轻哼一声,眼中却是透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皇后赫舍里见状便开口说道:“这冰上一片纯白,冰面上又都是各旗兵士,着装若非是大红色,福贵人那样好的冰术,咱们也未见得能看真切。” 皇后果然聪慧贤德,如此一说,给大家都找了台阶。 康熙看了一眼福贵人:“那也不能轻饶了你,就罚你去煮一锅香喷喷的嫩羊排,一会儿等冰嬉结束,咱们大伙儿都到你宫里用膳去。” “原来皇上要罚乌兰是假,实际是惦着咱们长春宫里的嫩羊呢!”福贵人讨巧地笑了起来,众人也跟着附和。 在任何人看起来,这似乎都是无比和谐的一幕。 只是越到这个时候,在少年天子心中,就不能不记挂起那一抹淡淡的俪影。钮祜禄东珠,此时此刻,在冷寂破败的咸安宫中,你又何以自处? 正是因为身边少了她,这样和谐的一幕才够不上和美。 皇上在心中暗自感慨,叹了口气,便用力朝冰场中心滑去。而一众女眷们也开始各自上了冰车,找着乐子玩耍起来。 不料就在皇上在冰场中心,带着亲王贝勒们与八旗子弟争标之时,变故在突然间便发生了。 远远地,众人听到有女子尖锐的惊叫,接着便是触目惊心。 原来,由小太监们推着冰车载着宫中女眷们在冰面上疾驰而飞的时候,刹那间,不知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其中一辆冰车突然打滑,横冲直撞失去控制,而冰车上一个天蓝色的身影便斜着飞了出去,足足摔出去好几丈远。 所有人,都吓呆了。 “贤贵人!是贤贵人!”听着宫女们的惊叫声,康熙突然意识到,纳兰明惠今儿穿的正是天蓝色的厚棉兔毛披风。 皇上不由眉头微皱,脚下用力,赶紧滑到出事地点。 明惠如同一个断了线的风筝,被人遗落在冰面上,一片天蓝衬着惨白的小脸,一双好看的杏眼早已闭紧,人已经昏了过去,只是在天蓝色的衣裳和纯白的冰面间,一点一点渗出的那骇人的颜色,竟然是血色…… “还愣着干吗,快传太医,快传太医。”皇上的声音透着焦急。 皇后赶紧吩咐身边的管事嬷嬷们张罗起来,一众宫女七手八脚将贤贵人抬走。仁妃领着吓得变了颜色的荣常在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照顾着。唯有福贵人,看着那弄脏了冰面的血色,只觉得无比的痛快。 “这时,你怎么不觉得这血色衬着冰面如同暗夜中的红梅,既惊艳又能温暖夜行者了呢?”一会儿,纳兰明惠醒来的时候,她会怎样? 福贵人觉得心里舒畅极了。 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身上已经有了个把月的孕事,我筹谋了多时,就是要等这一刻,什么冬至冰嬉,什么冰上展才,看起来是自己要在皇上面前取宠,其实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诱你上场。 回想刚刚的一幕,看到明惠对冰面一脸的向往,福贵人好心劝她换上冰鞋试一试,可是她不敢。早知她不敢,便劝她上了专供女眷们在冰上游玩的冰车。那冰车是老早就准备好的,又在半道故意撞上石块,这样一来,想不出事都难。 再看那跟着摔伤配合着做了苦肉计的拉车小太监,福贵人笑了笑,吩咐毛伊罕:“让他把嘴封严了。” 毛伊罕应道:“主子放心。他有把柄在奴才手上。” 是了,这就是后宫生存之道,生生相克。任你是谁,任你有多厉害,我总有法子治了你。 第九十七章 疾风摧花花将谢 钟粹宫也在东六宫,是一处两进院落的宫殿。前院正殿五间,殿前有东西配殿各三间,院中极为宽敞,不仅垒了山石还摆放着各式盆栽,加上游廊环绕,环境也是极佳的。而后院也是五间正殿,另加东西配殿,只是规格比前院要略低一些。 如今这钟粹宫里没有主位娘娘,以纳兰明惠贵人的位分,只能住在前院的配殿里。此时,她已被人抬了回来,就安置在西配殿的寝室里。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