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暑气。窗户微敞,燥热的晨风吹开轻薄的碎花窗帘。朝晖落在实木地板上,慢慢点亮整个卧室。 谢昭华坐在书桌前,不停地敲打键盘。电脑的荧光照得她的面庞明明暗暗。有几句话,她删了又写,写了又删。 她凝神思索许久,终于保存文档,贴在邮件里面。 “傅湛, 我不知道你看到这封邮件会不会感到意外。也许你和我一样,早已察觉了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们都疲于一潭死水的婚姻,却又不愿意向前迈出一步。在结婚之前,我对婚姻充满了期待。婚姻应该如夏日的鲜花,绚烂缤纷;如天空的星辰,璀璨夺目。可真实的婚姻给我们的却是绝望的深渊。没有交流,无法心意相通的两个人,因为一纸婚约,被捆绑在一个屋檐下,互相折磨。所以,让我来做这个坏人和破局者。我们离婚吧。协议详见附件。 阿华 ” 仔细检查四五遍之后,她点下发送键。 这一瞬间,如释重负。 她瘫倒在转椅上,头向后仰着,满头的乌发垂在空中,轻轻晃悠。 六年的婚姻,终于在七年之痒来之前画上了句号。 他们之间曾经不是这样的,也有过心跳得要蹦出胸腔的悸动。她对他的喜欢,是来自于午后随意的一瞥。 那是十年前的夏日,一如今日般燥热。日头高悬于蔚蓝的天空,夏蝉躲在枝桠上疯鸣。热浪一波接过一波,午后的校园充斥倦怠的气息。她作为数学课代表,怀抱整个班的作业本经过走廊的时候,神使鬼差地抬头,看到了他。他就如忽然而至的穿堂风,吹走了那令人窒息的暑气。 他趴在两栋楼之间的天桥上,双手交握,乌墨的眸子静默地看向她。许是没料到她会突然抬头,他如同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瞬间后退几步。 两人又在楼梯上狭路相逢。谢昭华要往上走,而他正要往下去。 他脚步一顿,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扶着楼梯跑下楼。 “学长。”她喊住了他。 他生生止住了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故作镇定地问:“你认识我?” 他很高,两人错了一个台阶,却正好能平视。他的双目黑白分明,乌色深邃,眼白纯净。因常年打篮球,他的身形不如别的青春期男生那般单薄,健壮的身子下蓄满暗潮汹涌的力量。 “全校恐怕没人不认识你吧,傅学长。”她向前走了一步,而他不由地后退一步,后背贴上墙面的瓷砖,感受到了一丝的凉意。他喉结微微滚动,颈子上的肌肉绷出干净利落的弧线。 “学长,作业本很重,能帮我拿吗?”她嘴角上扬,露出齿间的素色。这一抹雪色,闪得傅湛有些晃神。 “哦……好。”他接过她怀里的作业本,手不小心碰到她柔若无骨的手,如同摸到烫手山芋般地赶紧收手。一大摞作业本“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对不起。”他匆忙蹲下身,把散乱的作业本叠起来。 “没事,是我没拿稳。”她也弯下腰去捡本子。 “给我吧。”傅湛拿过她手里的几本作业,摆在自己怀中的厚厚一摞之上。长臂上的肌肉因而暴起不少青筋。 “谢谢。”谢昭华抿嘴一笑。 傅湛走在前面,步履平稳,高大的身躯投出浅浅的阴影。 “学长,我还没说我去几班呢。”谢昭华在他身后说。 “我知道。”傅湛走上二楼,向右一拐,站在高一五班的班牌下。 “我就不进去了。”他面色微烫,把作业本递还给她。他目光有些躲闪,她也不是洪水猛兽,他就是不太敢直视。 她垂头扫了一眼,深褐色的眸子似划过一道亮光。她撕下作业本最上方的便签纸,从口袋中摸出瑞士军刀,弹出圆珠笔,快速写下一串数字。 “我的QQ号。谢谢你帮我,下次我请你喝奶茶。”说完,就将便签纸贴在他袖口上。她轻轻一笑,嘴角掠过一丝娇俏。 浅粉色的纤长指甲仿佛轻轻搔过他心尖。而那张小小的,被她临幸过的便签纸,似乎带有她身上幽香,为盛夏的暑气融入一丝暧昧。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