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循循善诱:“婿为半子。阿父嫁女,只得半子;与小王婚,我得新妇,阿父得半子,则阿父得一子又半子,以后还能得孙儿孙女,岂不远胜于嫁女?” 这话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谢裒捻着胡须轻轻点头,又听谢安给出致命一击:“况且那可是琅邪王氏,王车骑的女儿。” 娶王氏女在谢裒心中婚姻努力的终点。 现在能提前抵达终点,还犹豫什么呢?谢裒的心彻底被打动了,放他回房休息,自己也回房就寝,准备明天跟媒人沟通,去王家请婚。 晚上躺在被褥里半梦半醒,快要睡着,谢裒突然反应过来,这计算方法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为何与小王婚,他家三郎得的是一个新妇,他得的却是一个半子。他到底是娶新妇还是嫁儿子? 越想越睡不着,他披上衣服急匆匆去他家三郎房间理论,却见他家三郎丝毫没有他的紧张焦虑,在床帐里兀自睡得香甜,连他拉开床帐,烛光照上面容都毫无反应。 他愣了愣,挥退准备上前叫醒主人的婢女,站在床帐边对着儿子香甜安熟的睡相默默看了很久,自己披着衣服又回房了。 # 次日媒人上门,听说要去王家提亲,也是大惊失色,忍不住多嘴地再确认了一遍。 王允之服阕以后已经被授予南中郎将、假节、江州刺史,于是他这一支既有第一等的郡望,又有手握实权的方伯,是名副其实的势门。若是自认为能和这样的人家攀亲,惹怒对方,那即使是媒人也难逃责备与嘲笑。 谢安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特意一早就侯在父亲身边,等媒人面露难色之后主动开口,向媒人请求道:“媪只管去,王江州兄妹今日俱在家,幸为求之,事成厚谢。” 他神色从容,意态悠然,相貌又俊秀出众。媒人被他的风姿所折,觉得他看上去这么有把握,谈起王家似乎也一派了解,跺跺脚向谢裒道:“非为君家一杯酒,实为郎君强试耳。” 言下之意,完全是为了谢安本人才愿意冒着被王家怪罪的风险登门。 谢裒心里其实丝毫没有底,只是拗不过儿子的请求,又怕王家真的派媒人上门。他虽然肯定不会让儿子入赘王家,但若非逼不得已,谁愿意得罪当轴士族,哪怕是像娶公主一样以臣事君,他也认了。 但媒人居然就这么同意去王家,让他也不免暗自惊奇于自己这个儿子的魅力。 说不定真的能成? 心神不宁地等了大约一个上午,媒人带着一脸如在梦中的恍惚神情回来,回复王允之既没有发怒,也没有拒绝,只是责问媒人为何没有带采择之礼上门。 谢裒下意识反驳道:“战乱之后典籍全毁,婚冠之礼本就没有定论,况且他不同意,谁敢送采择礼上门。” 反驳完他才终于有了一点王家许婚的真实感,站起来在厅堂内边走边想:“给王家的采择之礼……” 来回走了几圈,听到自己的儿子慢悠悠道:“阿父看看儿准备的礼单如何?” 谢裒停住脚步,目光倏地投向自家三子。 这小子是不是不仅采礼,连聘礼也自己准备好了,就等着嫁,呸,娶小王过门了? 第58章 其钓维何(一) 王琅从谢家回来, 就看到王允之直身跪坐在案前挥毫作书,听到她到家进屋也没有抬头。 她心中好奇,故意从王允之后方走过去, 瞄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只见上面写道: 南中郎将江州刺史琅玡王允之, 敢致书吏部尚书陈郡谢公足下 曾祖览, 故光禄大夫即丘子。上祖会, 故侍御史。父舒, 故车骑大将军, 镇军仪同三司,彭泽县侯。夫人故右将军刘女,诞晏之、允之、琅。晏之, 故护军参军,诞崐之,袭彭泽县侯。允之, 妻, 故光禄大夫颍川荀崧女, 诞晞之。琅,字琳琅, 前建威将军雍州刺史。承公贤子, 淑质贞亮,禀粹德门, 敢欲使琳琅为门闾之宾。故具书祖宗职讳, 可否之言, 进退惟命。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