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长,你今天好像不高兴。”安娜说。 陈丽娜抱着孩子,正在看着社员们晒粮,看有些地方粮食已经干了,就伸出推把推一推,好把湿粮翻出来。 太阳当空,这些粮食基本上只要翻个面儿就全都晒干了。 “安娜,你是不是特别想平反,摘帽子?” “场长,我想这座农场里所有的牛鬼蛇神们都想被平反,这是我们长久以来的渴望,不想摘掉自己头上的大帽子?” “想摘帽子有很多种方式,以及,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烙印,就比如说五八五九□□,事实证明路线是错的,中央就会改,而现在这么多人戴着帽子生活,那么,大家终将有平反的一天。我觉得你寄希望于一个作风浮夸,并且满嘴放炮的领导,想要借助他摘帽子,这种方式是最蠢的。” “贺书记一直都特别同情我父亲,而且,他也确实亲口承诺过,可以帮我父亲平反,场长,在这边疆,除了你,他是唯一能理解我的人。” “是,他还特别亲切的和你谈心,每天关怀你的生活起居,有时候早上一来,就会说,哎安娜今天气色不大好啊,是昨晚没睡好吗?于是,到了晚上就送你两片安乃近,这种温柔的关怀,是不是让你觉得他特别平易近人,而且还特别赏识你?” 安娜没说话,但确实,贺敏是这样做的。 “而且,他还很适度的和你保持着距离。不,应该说他就算和知青们相处的时候,教你们跳舞的时候,那怕是跳交谊舞,手也只是背环着你们的身体,和王富生那种人完全不一样,对吗?” “是,他非常有分寸。” “甚至于,有些女知青玩笑开过一点,他还会说猛然抱住她,又松开,说,同志,请不要考验我对于组织的忠诚性。就好像,他内心在天人交战,想要抗拒女性的魅力,是个合格的正人君子,这种做法,会让一个女性觉得,自己特别有魅力。” 安娜的脸红了:“我确实见他曾猛然间抱过一个知青,但是,很快就推开了。” 所以,一个幽默,风趣,平易近人,对知青好但又一点也不越界的领导,就是这样编织起一张大网,准备着这些知青们自投罗网。 和他相比,王富生和刘解放的段位可真是太低了。 “道理大家都明白,我就不多讲了,肖琛一个汽车厂厂长家的公子哥儿都能在基地修大车,陪伴你,安娜,那顶帽子摘的早或者晚并不重要,你要真的能安心工作,早晚,我能帮你把它摘掉,但是,我希望你看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想干事业的人。” 安娜听了这话,越想越不对劲儿,偏偏才多走了两步,正好碰见贺敏,他端着相机就说:“来,安娜同志,最后一张胶卷,我要替我们边疆最美丽的喀秋莎照张照片,留住她的倩影。” 安娜接过相机来一翻,好嘛,丰收了,粮食进仓了,场长都还在忙着晒麦子,书记却给自己拍了那么多摆拍的照片,这种照片拿到矿区,矿区的领导们不得把功劳全记在他身上? 确实如陈丽娜所说,他看似风度翩翩,实则虚伪无比。 “贺书记,这相机呀我替您保管着吧,你不是脚伤还没好吗,快进办公室休息会儿去吧。” 安娜说着,郑重其事的接过相机来,等贺敏进了办公室,她直接把胶卷从相机里扣出来,曝光在太阳底下。 32张的柯达胶卷,那可是进口货,贺敏也就止此一卷,底片到了太阳下,瞬间曝光过度,这照片呀,可就全废喽。 三蛋儿今天睡着的特别早,还没到中午了,孩子就睡着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