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许……她应该没有猜错罢? “之前倒是不知你已经有了喜讯,不然怎么也不会让你去诏狱那样的地方走一遭。”张清皎微微一笑,“看样子,至少得有三四个月了罢?”去岁放归的宫人,都是在十一月中旬择吉日一同出嫁的,郑金莲也不例外。眼下才不过是三月初,如此说来,那便是刚嫁过去没几天就怀上了。若放在后世,这便是蜜月怀上的孩子,动作真是足够迅速啊。 郑金莲红着脸点了点头:“其实刚过三个月,但不知怎地怀相却像是四个月了。大夫诊过脉,说不是双胎……臣妾还想着,改日厚着脸皮去谈家请谈宫医给看一看呢。”见识过尚医局众位女医的高超医术后,她已经不太信任民间的普通大夫了。 张清皎弯起唇:“何必改日再去寻她?今日你正好进宫,去旁边的庑房里寻她即可。不过,寻她看病的人一向不少,或许你还须得等上一等。正好,你与云安已经有些日子不见了,便让云安陪着你一起去,也好说说话。” “多谢娘娘恩典。”郑金莲赶紧立起来谢恩。 张清皎笑着让她坐下,话题一转,又回到了“正经事”上来:“你父亲之所以被抓进诏狱,是因为四处传谣言,说太子是他的女儿所生,而我不过是借腹生子罢了。”她话音淡淡的,毫无喜怒之意,显然情绪始终很平静。 郑金莲听了却不由得浑身微微发抖,脸上的血色几乎褪尽。若是当初的她一门心思地相信“借腹生子”的谎言,无论下场如何,眼下都正好与郑旺的满口胡言互相映证。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被人盯上了,当了幕后主使借刀杀人的那柄“刀”。究竟是谁在暗中谋划这一切?简直是不将她这种小人物当成人看!要知道,就算她什么都不敢做,如果她之前不向皇后娘娘投诚,只要此事揭露出来,那便只有死路一条啊! “放心罢,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不然,也不会让你来作证了。”张清皎宽慰道,“不过,你父亲如今满心只有荣华富贵,或许就算你立在他面前,告诉他所有的真相,他也未必会接受。”从郑金莲曾经的话中可知,这郑旺郑老三的人品十分低劣。这种为了几两银子便能卖掉女儿的无赖,怎么可能放过眼看着就要到手的荣华富贵?说不得,为了咬死了他就是太子的外祖父,他连亲女儿都不会认。 郑金莲缓过劲来,点头道:“娘娘说得很是。他就是一个欺凌弱小、坑蒙拐骗、无所不为的泼皮无赖,眼里只有钱财与富贵,哪里会放过骗取荣华富贵的好机会?臣妾回去后会仔细想一想,若遇见他狡辩,究竟该如何应对。”她的相公是锦衣卫的小旗,见惯了各色人等,更懂得审问与应对的技巧,应当能指点她一二。 “在审问开始之前,你最好去见一见往日的亲眷与邻里,尽量帮锦衣卫挑出人品性格都不错的出来作证。我担心那幕后主使早便做好了准备,指不定已经收买了不少人,只等着审问这一天来作伪证。”张清皎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敌人。对于这桩案子,再如何小心翼翼也不为过。毕竟,这可是涉及到她的名声与孩子的身世,决不能容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污蔑她! 郑金莲忙道:“臣妾这便回乡一趟,娘娘尽管放心。” “竹楼先生见多识广,心思敏锐,必能助你一臂之力。”张清皎道,朝着戴义点了点头,“有劳竹楼先生了。”派肖尚宫与沈尚仪出宫到底不方便,李广年纪轻有些靠不住,也只有老成的戴义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老奴愿为娘娘分忧。”戴义神色凝重地行礼道。他很清楚这桩案子的重要性,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遭人抹黑。 两人躬身退下的时候,眼角余光望见了静静立在东次间门外的朱祐樘,立即行礼问安。朱祐樘朝着他们点了点头,目光在郑金莲身上驻留片刻,道:“牟爱卿负责取证之事,你们便尽管跟着他前去就是。” 戴义与郑金莲应声,转身便出了坤宁宫。朱祐樘示意肖尚宫等人退下,低声道:“还是卿卿想得更周到。我先前从未想过,还有安插人作伪证的可能。万一到时候真的闹起来,审问便会被搅得一团混乱,很难顺顺利利地为卿卿和大哥儿正名。” “我也不过是多想了几分罢了。”张清皎道,“指不定那幕后主使并没有做甚么安排,反倒是让锦衣卫和郑氏白忙了一场。不过,未雨绸缪,先行准备着总归是不会出错的。他们若想徐徐图之,我们便须得一击即中,方能阻止他们的阴谋。” “都怪我……明明郑氏那件事闹出来的时候,便隐约可见阴谋的气息。我却并没有让东厂和锦衣卫下功夫将此事查个底朝天,寻出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如今连累你和大哥儿受莫须有的指责……都是我的错。”朱祐樘长叹一声,眉头紧锁。 张清皎无奈地笑了:“这和你有甚么干系?难不成我们母子俩出事,你都将责任往身上揽不成?”见朱祐樘点头,她牵着他双双坐回榻上,依偎在他的怀中:“该怪的明明是幕后主使,明明是那郑旺,与你何干?”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