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宫的太监都由戴义领着往诏狱里走了一遭, 却一个都并未被指认出来。张清皎听了禀报后, 心中略松了松, 微微蹙起眉:“如此说来,直接出面的,并不是坤宁宫的人。或许是某人指使的,又或许只是借着坤宁宫的旗号而已。” “娘娘, 咱们坤宁宫的人都是知事知礼的,断不会轻易做出这等大不敬的恶事来。”肖尚宫宽慰她道, “指不定是那些宵小之辈贪财图利, 假借坤宁宫的名号而已。娘娘也很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再过几日, 东厂就能将这事儿查清楚了。” “是啊, 那罪魁祸首又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就算将宫里所有太监都翻过来查一遍,迟早也能查见他!”云安亦是义愤填膺,只恨不得东厂能早日将这个祸害给揪出来, 还坤宁宫一片安宁。 “再查查那些有机会经常出入宫中,且与咱们坤宁宫走得近的太监。”张清皎命戴义亲自走一遭,给陈准与王链传话,“此人若真是宫里的太监,定然是时常出入宫廷,才有机会去民户家中招摇撞骗。而且, 能骗得礼部那些低阶官员深信不疑,必定是稍有些来头的。” 戴义领命而去,其余太监都垂下首、缩着脖子跪在明间里, 不敢妄动。张清皎温声叫他们起来,宽慰了他们几句,每人赏了些银两压了压惊:“此番教你们受惊了。既然已经证明了你们的清白,便照旧回来当差就是了。有当值的便去忙着,若有不当值的,便稍作歇息,养足了精神再回来。” 众人高声谢过皇后娘娘隆恩,遂四下散开,各自忙碌去了。李广起身后,低声道:“娘娘,奴婢想跟着查这桩案子,早日将那祸首给挖出来。”作为坤宁宫的红人,他已经许久不曾受过这等被当成嫌疑人的委屈了,心里正闷着一口气无从发泄,怎么都想早日将那个不长眼的玩意儿揪出来。 张清皎略作思索,颔首准许了:“你一向机敏,前去给他们出出主意也好。”等李广告退后,她垂眸沉吟片刻,微微一哂。旁边的沈尚仪见了,扫了扫李广远去的背影,禁不住问:“娘娘可是想到了甚么?” “我本来以为,坤宁宫上上下下,若说谁有胆子闹出这等事来,必定唯有李广。”张清皎浅浅一笑,“可后来仔细一想,他虽然有野心,却是个聪明人,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不聪明的事来。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我不该怀疑他的机敏。”她说的是“机敏”,而不是“忠诚”,显而易见,即使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也并不相信李广的忠诚。或者更准确地说,她并不相信李广的品性,进而才不认为他的忠诚值得信任。 沈尚仪神色未变,显然也知道她的心思:“娘娘说得是。不过,机敏之人,未必事事都能做得周全。正因野心大,无端的念头也多,又极为好颜面——说不得甚么时候就会有人围拢在他身边,捧得他飘飘欲仙,最终捅出篓子来。” “是啊,重用他这种人的时候,确实须得小心些。”张清皎叹道。有能力又有野心,身边有这种下属从来都不是件坏事。毕竟他确实是能办事的,交给他的事也一向都能办得滴水不漏,没有多少瑕疵。可是,换而言之,若是无法彻底收服此人,满足此人的野心与欲望,说不准他便会生出甚么小心思,摆弄出甚么小手段来。 却说李广离开坤宁宫后,便匆匆地去了诏狱。他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又是奉娘娘的口谕而来的,守卫在诏狱之外的锦衣卫自是不敢拦着他。他便一路疾行到关押案犯的牢狱边,静听王链向陈准和戴义禀告接下来的打算。 王链的查案计划很是简单直接粗暴——将所有能够时常出入宫廷,且人脉甚为不错的太监都找出来。根据袁相的描述,此人年约三十余岁,带着些口音,身边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地位想必也不算太低。筛选出符合这几项的太监,都领到袁相跟前,再让他指认就是了。除此之外,两名经手此事的礼部低阶官员的供词也出来了,他们亦能进行指认。 陈准与戴义都点了点头,此查案计划虽然看似简单,却避免了再弯弯绕绕地查下去,平白浪费时间。根据证人的证词反向推断嫌疑人,亦是常用的查案方式。当然,寻常锦衣卫不会轻易用这种极有可能得罪有权有势的大太监的法子,反而会更倾向于拐弯抹角地找证据查案。可谁让这回是王链接了案子呢?以他的身份,再凭着皇后娘娘这座靠山,还真不必畏惧哪位大太监。 见李广也来了,戴义道:“正好,李广就是在御马监挂着名的。这御马监里可有不少负责出宫采买的太监,让他帮着将名字都圈出来,应当不容易出现疏漏。其余二十三个衙门里也多少有能出入宫廷的,咱家与陈提督这便去要名单。” 于是几人分头忙碌起来,直到傍晚时分才又聚在诏狱里合计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