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箐!” 心潮激荡,许久未见,她不顾他满身尘土,他也不顾众目睽睽,夫妻紧紧拥抱在一起。 冰冷坚硬的铁甲,硌得人脸生疼,有血腥味,有尘土的气息,还有大汗淋漓热意。 大夏天这般捂着,要馊的吧? 她却笑得很甜,紧紧搂着他,深深嗅着他鲜活的气息,心脏强而有力的搏动,就在她脸侧。 夫妻俩没忘记这是外头,情难自禁搂了一会,分开,二人一垂头,一仰首,眼也不眨凝视对方。 她笑靥如花。 他喜盈于色。 邵箐掏出丝帕,细心给他揩干净脸上的汗水和尘土,又高兴又心疼,“赶这么急做什么?晚一些也是无妨的。” 魏景笑而不语,问:“姁儿呢?” “小丫头睡觉呢,我娘带着她。” 都到地方了,魏景想想也不急着回去看闺女,他记挂女儿不假,但夫妻独自相处也难得。 高平城背靠云翼山,面向东部平原,此际晚霞漫天,高居城头俯瞰平原,天高地阔,心胸舒展,他索性携了妻子的手,缓步行至城垛之前。 城外熙熙攘攘,或坐或站了一大片流民,一直蔓延到数里开外。 高平城城池不大,但需要安置的流民却很多,尚不断有得讯的流民陆续赶来,无奈只能紧着伤者,其余的,暂安排在城外先行落脚。 “暂时安置着,先登记造册,待重新丈量土地,核对了鱼鳞册,再分田到户,应还能赶上一造秋耕。” 夫妻亲昵携手,窃窃私语,邵箐见魏景环视城下流民,就顺口说了接下来的公务安排。 魏景颔首:“先后有序,忙不生乱。” 提前分土地,会给后续工作带来很多麻烦,流民再坚持一下,接下来才能有条不紊。 邵箐笑道:“是呢。” 其实底下流民并不觉得苦,相反他们兴高采烈,个个欢欣鼓舞。 是的,饱受黄河大决之苦,还有多年战乱波及的豫兖二州百姓,终于迎来安定的曙光了。 在不久的将来,时不时小范围爆发的瘟疫会最终消失。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黄河大堤也会重新加固,这块土地将会重新焕发生机。 “嗯,这黄河大堤确实该重新修筑,黄河不驯,当以宽河滞沙之策治之。” 说起宽河滞沙,不免想起前太子,魏景胞兄为黄河殚精竭力多年,最终功亏一篑于魏显之手。 他抿了抿唇。 忽忆起一次兄弟对话,他返回北疆,而兄长出洛京亲察看河堤,二人同路一段。 当时兄弟看罢大堤,并肩而立,兄长隔江望了河北,又环视身后,笑道:“愚兄无长志,惟愿吏治清明,黎民安居。” 清朗男声犹在耳边,惜如今物是人非。 魏景有些难受。 “可以的,皇兄虽不在了,然他此志长存,你可以替他延续下去。” 邵箐已经听闻了火牛阵前之事了,魏景创伤渐愈,他终是走出来了。 她满腔欣喜。 邵箐执起他的手,柔声说:“此亦是你之志,不是吗?” 是的。 这是兄弟二人之志。 魏景忽又忆起旧日豪情壮志,先攘外,再安内,平大江南北之乱,救赎黎民于水深火热。 他笑道:“好!” 久违的记忆,巨变初起之际,魏景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有想起往日之志,并决心继续为之努力。 他轻抚妻子的脸,“谢谢你,阿箐。” 因为有了她。 往昔种种,恍如昨日,他眼眶微微发热,将她拥进怀中,轻轻一吻,落在她的发顶。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