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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地说:“得这种病的人到后头全都是这样的。我握着她的手安慰了她几句,她后来就睡着了……没有想到会这样。”

    抢救一直持续到夜里。

    入夜,她签下手术知情同意书,靠在过道的座椅上,半梦半醒。值夜班的护士很好心地借了她一条毯子,她紧紧裹着下半身,然而寒意还是从手心一直蔓延到心底。

    夏末的夜,为什么会这么冷?

    医院走廊弥漫着冷冽的消毒`药水味,窗子开得很高,遥遥投进来一片月光。连那束光好像都是冷的,幽幽地昭示着结局。

    护工说陆雅琴昨夜问她要了纸笔,猜测她也许会写遗书,在病床的枕头下一找,果然找到了一张纸,将它交给了明笙。

    明笙熟悉陆雅琴的字更胜过她的人,以至于觉得这张纸上的字不是她的。

    她的字应该是娟秀的,在陈旧泛黄的信笺上,诉说绵绵爱意。而不是现在这样,绝症的疼痛令她的字迹发颤,有几处甚至抖得漫开来,坚持写下的只有寥寥几行——

    “阿笙,一切过错在我,不要迁怨其他人。”

    好像是一个缺席了她少女时期的长辈,终于在临终前,想起自己应当教她如何为人。她倍感可笑,又无法撕了这张纸。

    午夜到来之前,陆雅琴死了。

    死亡证明书白纸黑字,宣告这世界上也许与她唯一有着血缘牵绊的人的消逝。

    明笙发现自己出奇地平静。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现在梦醒了,梦里再险恶再哀恸,睁开眼也只有恍惚感是真实的。

    包里的手机不知第几次亮起来。她终于意识到它的存在,拿起来一看,怔住了。

    三十多个未接来电。电量岌岌可危。有两个是谢芷默的,剩下全是江淮易。而刚刚她没接到的通话,是林隽打来的。

    纷纷繁繁。她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便给最近的那个回了过去。

    “什么事?”

    林隽说:“你上个月的信用记录有问题。银行给我打了电话。”

    这些烦扰的小事令她意识到自己还真实地活着,活在不理会水电煤缴费单就无法生存的现实世界里。这个发现令她觉得很新奇,很想笑。

    明笙果真笑了声,说:“我会交的。”

    “……需要帮忙吗?”

    这段时间她接了很多工作,积蓄渐丰,有自己的打算,但没什么告诉他的必要。明笙想了想,说:“不用。没交是因为忘了。”

    电话里突然响起忙音,有人打来电话。

    林隽的声音有点听不清了:“芷默说你最近一直在为你姑姑的病费心。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你处理……”

    “没事。”

    午夜来说起缴费的事,不是林隽的风格,或许这件事才是他真正想要了解的。他擅长于把关心都隐藏在平淡的寒暄背后,使之显得稀松平常。而在这样的时间点找出这么拙劣的托词,他真实的心慌恐怕比表现出来的远远的多。

    然而她却不想继续话题,打断他道:“进电话了。改天再聊。”

    切到另一个通话,谈话的节奏一下突变。

    江淮易蕴着怒气的语句猛轰进来:“你跑哪里去了?!”

    “我……”

    她刚开口,立刻被他打断:“你知道我一晚上打了你多少个电话么。去你家也没人,周俊去医院看也说没人。你到哪去了?”

    这回她有了经验,知道他还没说完,静静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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