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块纠缠,融化。 “……默尔丝?默尔丝!”基裘激烈的声线,像快要断掉的,小提琴那最细的一根弦,仿佛她下一刻就会像贞子从电视里爬出来一样,从手机里爬出来抽我的鞭子。 无所谓了,并不觉得有任何害怕。 “临时监护人”把手帕塞到我嘴里……为什么,我是哑巴,是发不出声音的。 她将我搂得更紧,或者说,很像拘束。 伊路米的神情,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并不是在用眼睛看,我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看不真切,我是在凭没来由的感觉进行判断,总之他的无机质黑色大眼,依旧是无机质的。 我不对劲,是我不对劲。 不行,不行,不行。 我不能这样下去。 不然他们会以为是500万,不,是五千万戒尼影响了我,不行,他们就不会再给我任何报酬了,我以后只能打白工……不,他们可能不再让我工作……不行,不行,那就没有意义了……我为什么活着……我为什么活着? 【“你为什么活着?”】 平庸的愚蠢的孤僻的自私的嫉妒的卑鄙的无耻的虚伪的矫情的下流的低贱的贫穷的吝啬的忘恩负义的卑躬屈膝的阴阳怪气的装腔作势的贪得无厌的斤斤计较的狼心狗肺的大逆不道的没有心没有爱的怪物。 罪孽深重,无可救药。 我不相信神,因为我这样的“人”,肯定会下地狱。 永远没有任何解脱希望的,无间地狱。 心脏剧烈地鼓动。 好像全身上下仅剩这一个器官。 砰。砰。砰。 四肢在震动,头脑在震动,躯干在震动,大地在震动,天空在震动。 不能工作的话,不能赚钱养活自己的话,活着就没有意义,活着就是社会的麻烦,活着就是家庭的负累,活着就是旁人嘴里的笑柄,活着就是浪费地球有限资源的废物。 是行尸走肉,是寄生虫,是吸食父母血汗的鬼。 ……不能,我不能丢掉这份工作,我要好好做,我会好好做的,我找不到更好的工作,我不能被辞退,我不能。 不能,不能,不能。 绝对不能。 为了讨好客户,“现实世界”里,我曾经一起去饭局陪酒,那时我才知道我遗传了我妈妈的体质,对酒精过敏,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人生中难得的“长处”,我说话做事总是擅长“不讨喜”,我又一次扫了别人的兴,我记得那些从脖子处开始蔓延的大片红疹,很痒,我抓破了皮肤。 我大口地“呼吸”,我大声地“喊叫”,我拼命地“伸手”。 游乐园嘈杂的人声重新灌入耳朵。 我没有大口地“呼吸”,我没有大声地“喊叫”,我没有拼命地“伸手”,实际上,我呆站着,被“临时监护人”搂在怀里,塞在嘴里的手帕是唯一的“真实”。 头上多出的触感,是伊路米在摸我的头。 我望着他,恍若隔世。 “妈妈知道甜点的事了。”他说。 “因为刷卡的消费记录。”他说。 “不过我们可以暂时不用回去,爸爸说任务截止日之前剩下的时间,我们可以自由支配。”他说。 他把我嘴里的手帕扯了出来。 “任务结束,我们可以去玩了。”他说。 他握住我的右手,冰冰凉凉的。 他牵着我,在人群中走啊走。 走到了湖边。 太阳低垂,像天空灼热的眼泪,随时要滴进湖里。 吹了一会风,我回过神,顺着伊路米的视线看去,看到湖边的远处,有一个眼熟的身影,是我们连续跟踪了四天的目标的身影。 俗话说,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