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菲低下头,看着杯中酒红色的液体。是的, 所有人都知道了,没人会不知道。 “撕破脸皮就撕破了吧, 反正喻总现在喜欢的是你, 你也没什么好怕的。”袁心悦举起杯子, 在灯光下倾斜摇晃, “说真的,敢什么都不要,就冲着出轨和老公离婚的, 我一个都没见过。是真爱吗?真爱没了就离啊。明明早就没有爱情,还非说是我们破坏,那不强词夺理?” 周文菲反应过来,袁心悦的男朋友也有家室, 她心情糟透了,想这样的场合叫“小三心得分享会”吗?于是把酒杯放在茶几上:“心悦姐,一大早喝酒不太好吧。” “我没事干的时候,不是想买东西就是想喝酒。你不喝?不喝算了。”袁心悦接着给自己倒酒, “所以才要去上班,上班就不会整天想这些破事。” 周文菲起身四处晃,看见隔断柜最上面那层立了一张照片, 踮脚取下来,手上沾一层细细的灰。照片中间袁心悦靠在一个中年男子的肩上, 一脸甜蜜的模样。她不意外。意外的是,那个穿白衬衫、官模官样的男人,竟然是开学第一天在宿舍里“宝贝儿”来“宝贝儿”去的丽娜爸爸。 好像父爱都被玷污了。 周文菲想起昨天王丽娜没回校参加孟孟的生日会。而周五那个傍晚,她仓促离校,攀着扶梯下床时焦急地说了句“我家有点事”。 她为那张可爱纯真的脸感到忧伤。 这个世界果然是一堆破事组成的。 袁心悦在身后哼哼笑两声:“没你家喻总帅气。” 周文菲轻轻把相片放回去:“真心……对你好就行。”她没有任何资格,对袁心悦的行为抱以偏见。 “菲菲,‘对你好’这三个字是毒/药,别信,知道吗?”见周文菲回头望她,袁心悦说:“一个男人如果只‘对你好’,就代表他什么也没付出过。” “那付出感情……” “感情不值钱,有感情就能饮水饱?喝水就能饱那是神仙,”袁心悦脸色哀伤还有些不忿,“我跟他,就是为了来钱快。” “你在兰蒂斯,工资挺高的了。”琴姐偷偷和周文菲说过,说春节前发工资,加上奖金和过年津贴,袁心悦拿了快八万。 “没有他,谁认得一个卖红酒的小姑娘。我过去比现在辛苦一倍都不止,嘴皮起泡了,脚底板都走硬了,到处应酬、推销,一个月不过五千块,像样点的房子都租不起。”一大早就喝烈度酒,确实容易醉,可袁心悦只想把曾经的心酸劳累都泡在酒里,就像葡萄渐渐化在果浆里。 “连君姐那样强悍的女人,都吃过恃强凌弱的亏,她得靠着喻总缠着喻总。你说一个漂亮有野心的穷女孩出入社会,要如何才能体面地避开那些臭男人的坑?我也念了十几年的书出来的,可没老师教过我这个啊。” 袁心悦摊开手:“我看得很清楚了,这个世界光明正大的那部分,是给姚婧那样的女人的。她们一出生,父母就铺一条康庄大道,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嫁一个好男人。她们走在那条路上,觉得一切都是她们努力奋斗过的,应得的。应得的?她们眼里根本就没我们这些穷女孩,我们穷还要改命是万万不应该的,我们要规规矩矩地忍受她们男人的调戏、拒绝骚扰,要做个安分守己,不要和她们抢男人的好女孩。万一她们来抢我们的男人呢,那就真是我们不够好,她们还是真爱,她们永远是真爱。” 袁心悦说着说着哭了,趴在茶几上哭。周文菲递纸巾,她脑海里想不出一句安慰劝告的话语,还听见袁心悦抽噎着说:“她们傲慢,我就要她们跌得粉粹。” 好吧,人各有志。周文菲不擅长和别人辩驳,只能静静听着。 离开喻文卿,那些现实像密不透风的墙,一点点地回到她身边,裹着她压着她。她知道喻文卿为什么要把她交给阳少君,阳少君为什么又要袁心悦带她走,他们害怕她被找到。 她自己也害怕,害怕那个闹哄哄的世界,所以发了条微信给喻文卿:“我在心悦姐家,我想关掉手机。”然后真的关机。 她好累,也没仔细听袁心悦接下来的牢骚,就这样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阳少君在玮雅一忙就是一个上午。中午要走时,公司正门处出现一个穿黑色夹克衫的男子。她暗骂怎么来得这么快,掉头就往办公室里走。无奈橙色的西装太打眼,那个男子追上来:“阳总留步,我是李广群啊。” 都报家门了,阳少君只得笑嘻嘻地转脸过来:“李秘,真不好意思。我办公室落东西了,就想着回去取,没留意到是你。” “没事,阳总贵人事多,理解。”两人握手寒暄,李广群说,“喻校长今天中午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怎么能让校长请我呢,应该我请校长才对。”阳少君手一摆,做个“请”的姿势,两人沿着走廊走出公司门,一路寒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