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另一个层面的监牢。他想,这张卡片对喻慕琛的意义,也许不亚于刑期届满释放。 喻慕琛身上的伤都做了处理,不需要住院,转移到了看守所。c市地方小,这案子也没有被大肆传播,找点关系通融后,喻文卿跟在律师后面,见到被关押的父亲。眼见他一瘸一瘸地,慢慢地走向自己。比起脸上的抓痕,全白了的头发,更让喻文卿惊心。 以这样的方式老去,真的是件挺残忍的事。 律师问了喻慕琛案发过程的细节,喻文卿垂头在一边听着。最后五分钟,律师留给了他,他却不知道说什么,拿过来一本书,是《资本论》的第二卷 。他回海园的家中拿存折和记账本,在另一侧的床头柜上看见,顺便拿过来。 “在里面打发时间吧。” “谢谢。”喻慕琛翻开书页,里面有一张自己的速写像,右下角有两个名字,一个“妙妙”,一个“文卿”。 他有些意外,问道:“妙妙画的?” “嗯,”喻文卿觉得有必要把那些话重新说给他听,“她说,在她和她妈的心里,你是个了不起的英雄。还有,谢谢你结束了她的噩梦。” 喻慕琛竭尽全力掩盖脸上的动容,笑了笑:“她还不知道当年她爸……” “那个,你付出代价了,不是吗?”喻文卿说,“伤疤会凝固的,为什么要一而再地揭开?” “那……我也谢谢她。”喻慕琛小心翼翼地把卡片放回书里。 “我也是这么想的,爸,谢谢你。”怕是有十几年没有当面叫过他“爸”了,一时间还有点别扭,喻文卿说,“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处理。希望能有一天坐下来一起喝点小酒,看看星空,虽然也没什么星星好看。一对父子一生中总该有那样的一天。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 “我走了,保重身体,有什么需要告诉律师。” 卡片和话也带给尚在医院的周玉霞,她嚎啕大哭,崩溃到谈话再也无法进行下去。喻文卿想,这样的崩溃应该是有利于她的,于是起身离开。 回s市的路上,他看见黑暗是如何一点点地吞没整片天空,看到那些家园的灯光是如何一盏盏地亮起来,驱散它们。 他想起了别苑的灯光。院门前勾着一盏铁艺的吊灯,院内的草坪,还有通向游泳池的石板路,环绕宅邸的台阶,嵌着十数盏的暖黄地灯,将别苑装点得熠熠生辉。 在他心中,它们并不因为物理规律而亮,全因他的女孩而亮。 周文菲在二楼窗前看到喻文卿下车,带着乖乖跑下楼去。 这两天喻青琰不在别苑。喻姚两家都出事,留下两位孤单害怕的奶奶,小小年纪的她就需要“彩衣娱亲”。 下楼的时候,她意识到——汪明怡已经三天没出现了。问了喻校长和妈妈的情况后,她问:“明怡辞职了吗?” “还没,辞职前帮我办最后一件事。”汪明怡承担了来自父母和朋友的很大压力,喻文卿不会勉强挽留。 “最后一件事?那她是去哪儿了?” “纽约。” “现在……去纽约做什么?”周文菲的声音轻而飘。 喻文卿只顾脱西装,并不看她脸色:“你要提前去那边。” “为什么?” “想要你换个环境。”喻文卿说,“过几天姚婧就带琰儿和她妈走,我和她说了,你也一起走。明怡在那边接你,她会陪你呆上一段时间,直到你对……” 周文菲摇头:“我不想那么快走。我妈什么时候上法庭?” “没那么快,到时候再回来,好吗?” “是不是阿姨不想让我呆在国内。” 喻文卿笑:“是我不想,我想要你去到一个轻松自在的地方,有太阳晒,有草坪可以躺,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学你喜欢学的东西。我不能再把你关在这栋别苑里。” 自从发了那封信后,周文菲整日呆在别苑的二楼。她和人交往的亲疏感越来越明显,在喻文卿和喻青琰面前还算自在,可到一楼,连谢姐丁姐的眼睛都不敢看。也不愿出门,哪怕是交给她的遛狗任务,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 他不再认为这是一个人的畏缩。 “是我心甘情愿陪着你的。” “我知道。” “你不怕,我在那边语言不通,饮食不习惯,又没有朋友,抑郁症会加重?”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