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无事便好,”绿绮规矩地叩了个头,“请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奴婢告退。” 见绿绮退了出去,祐樘望了望窗外深沉的夜色,神色复杂地闭了闭眼睛。他缓缓站起身,由于牵动了后背上的伤,眉头不由轻蹙一下。 又到了这一日。 这样的日子他从来不会忘记,总是提前几天就算好。就算手头再忙,也会腾出工夫去做那件事情。将近一年以来,从不曾间断。上次他的大同之行,也是掐着点儿去的,所以在意外受伤之后,他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日子。 虽然他不确定是否真的有用,但这起码是个盼头,比完全无能为力要好得多。他现在既企盼着那最后的期限到来,又忍不住害怕,怕到时一切都是一场空。 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复杂的心情,第一次只能如此被动接受,而无法掌控。 祐樘不准任何人跟随,独自离了乾清宫。一个时辰之后,他又如从前一样,拖着极度虚弱疲倦的身体独自回来。 当他走到寝殿门口时,当值的太监告诉他,皇后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由于他平日做事从来滴水不漏,宫里的人都认为他极其宠爱皇后,故而皇后不得他允许直接进了他的寝殿,宫人们竟然谁也没觉得不妥。 掩上门,转身扫了面前的人一眼,祐樘正要开口说话,却陡然见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陛下若是看不惯臣妾,不如早早地发落了臣妾的好。”她一脸委屈地看向他。 祐樘眸光一转:“梓童此乃何意?” “陛下是否怀疑臣妾在膳食里做了什么手脚?为何臣妾精心烹制的夜宵陛下却每次都分毫未动?” “朕说你做手脚了么,”祐樘好笑地看着她,“梓童何必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她噎了一下,随即咬了咬牙:“事情是这样的。那日家母前来坤宁宫探视,私下里和臣妾说了些私房话。可是居然有人躲在暗处偷听,不过等臣妾发现时那人已经走了。臣妾忖着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也就没有追查。可是如今想来,怕是不知哪个跑到陛下面前乱嚼舌根,才会起了嫌隙……” 她说着掏出了一包药,一脸坦然之色:“家母不知内情,当时将此物交给臣妾,说是固本培元的偏方,能帮臣妾早日……早日怀上龙嗣。此药虽是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但臣妾又岂会让陛下服食?求陛下明鉴。” 祐樘暗暗扶了扶身旁的几案稳住有些摇晃的身体,漫不经心地打量她一番:“你莫要想得太多了。况且,你到底是怎样的身份你自己最清楚——朕信任你与否,很重要么?” 她紧绷着唇不说话,一双大眼睛盈盈望向他,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她忽然膝行到他面前:“陛下可是因着臣妾与那蒙古小王子从前的纠葛,对臣妾心怀芥蒂?” 她见他神情寡淡,不由拳头攥了攥,眼里已经有了泪意:“上次刺了巴图蒙克一刀之后,臣妾就突然醒悟了。其实臣妾对他的心思并非爱慕,只是一种迷恋,及至后来长久以来的憎恨,不过是由于臣妾心有不甘,偏执地一意要报仇解恨而已。是臣妾糊涂!居然还因为自己的私怨让陛下负伤,心里愧疚着实不已。这些话臣妾原本想埋在心里,但是今日……” “那么你如今向朕解释为是的哪般?” 她垂眸盯着自己这套华服上精致绝伦的刺绣,似乎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出口。 祐樘容色仍泛着苍白,暗暗喘息调整一下,随即俯身,伸出玉雕一般的手,一点点抬起她的下巴,眸底锋芒一凛,面上却是带笑的:“你以为朕为你挡了一箭,能说明什么?你可切莫想到别处去了。抑或——你、后、悔、了?” 立夏之后,天气逐渐炎热起来。不过因为尚不到盛夏,走在校园里的林荫小道上,路过的风似乎也揩了些凉爽,拂面一吹,倒也令人感受不到多少暑气。 “小乔,你端午节回家不?”琳雪偏头看向身边一直缄默不语的人。 漪乔收回有些怔忡的目光,轻叹口气:“回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