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丫鬟撩开了车帘,片刻,一只骨节分明,如白玉般的芊芊玉手先探了出来,小丫鬟连忙伸手去扶住了那只手。 随后,手的主人就走出了马车。 姜姒那双凛然冷淡的双眸微动,柳叶罥烟眉轻轻蹙起,眉间泛着病弱的疲倦,白如瓷的肤色更显得朱唇皓齿,不过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疏之气,如明月一般漂亮清冷。 灿如春华,皎如秋月不过如此。 姜姒穿着一袭青白交织的衣裳,这个时令算不得冷,但她身上却还披着厚厚的斗篷,怀里还抱着一个汤婆子。 小丫鬟扶着姜姒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脚下的青石板寒意涟涟,姜姒脚刚沾地,寒意便从脚底窜上了心头,冷得姜姒打了一个寒颤。 “小姐,您真的要来求沈家主吗?”小桃声音夹着哭腔,听起来委屈极了。 姜姒想说话,却没忍住胸腔的痒意,先咳了起来,娇软的身姿一阵乱颤。 小桃连忙在她的后背拍了拍,替她顺了顺气。 好一会儿,她才启唇说:“只有他开口了,陛下才会松口。” 说话间她就抬着泛软的腿走到了沈府门前。 然后示意小桃敲门。 小桃就上前去扣住门环用力的敲了几下,没多久,沉重的朱门被慢慢的拉开了,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个老人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他似乎早就知道了姜姒会来,也不觉惊讶,只侧开了身子对姜姒恭恭敬敬道:“姜小姐,这里请。” 姜姒心生惧意,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也只能提着衣裙跨过了门槛,在小桃的搀扶下跟了上去。 她拖着病弱的身子来这里,为的就是去救出她那无故入狱的父亲。 而他的父亲入狱,母亲晕厥,全都是因为她今天要来求的这个男人。 五日前,她和母亲如往常一样,在府里等着父亲下早朝回来用膳,没想到等回来的却是她的父亲和一道圣旨。 圣旨内容就是将姜姒指婚给沈府家主沈晏衡。 姜父说是因为沈晏衡为边疆供送了百万石粮草,圣上便许诺了他一个愿望,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那个毫不知礼节的男人甚至都不知道跪下去,就求来了姜姒与自己的婚书。 姜母当时就脸色苍白,她说沈晏衡是亡命之徒,出身并不好,几年前做了粮草生意赚了钱,许是时运通济,他越做越大,后来手里的财力已达富可敌国的地步。 而韫国这个以食为天的国家,他无疑是陛下眼里的活宝,陛下为他开了先例,不用繁琐礼节,不用科举考试,就入朝做了官。 但这个人品行并不好,即便相貌俊朗,但不知礼节,不学无术,整个人就是有钱的流氓品行,身量八尺有余,姜姒嫁去无疑是遭罪。 姜母越说越激动,最后整个人竟然直接晕厥了过去。 姜姒就哭,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跟着哭,他们小姐就如天上那一弯明月,如今要被人摘了去,所有人都哭得厉害。 姜父当夜就入宫面圣,求圣上收回成命,可那是天子,万人之上的天子,他放出的话怎能轻易收回,所以姜父就因违抗圣旨被关进了牢狱。 姜姒听到消息后,拖着病弱的身子四处去求了父亲的朝中好友。 但那些人都无能为力。 事到如今,姜姒不得不来寻这个男人了。 . 沈晏衡到底是富有的,他的府邸修得无比的气派,但姜姒并不被这些宏伟的建筑所震撼,因为无论走到哪里,她都觉得沉闷无比,她甚至在想,如果她嫁过来了,是不是就要像那笼中雀一样,在这沈府关到死呢? 想到这里,姜姒胸口又是一阵痒意,她用丝绢捂着嘴咳了起来。 头上的那支白玉珠钗跟着晃动,美艳的眸染上了稀碎的泪珠,瞧上去可怜极了。 老人在前面停了下来,他回首看着姜姒,说:“姑娘以后嫁进来了,身子还是要加紧调理,为我家主人诞下子嗣。” 姜姒眉睫一低,面容憔悴,似乎被这一句话伤到了。 小桃扶着姜姒,听了这话她气得双眼微红,“小姐还没嫁进来,你一个老奴哪儿来的这么多话!小姐身子骨弱,生不生子嗣是她说了算,和你们任何人都没关系。” 她语气很凶,更多的是替姜姒打抱不平。 姜姒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摇了摇头。 如今她们在别人屋檐之下,一言一行都要克制,“小桃,不要无礼。” 小桃咬了咬牙,恨了老人一眼,然后不再多语。 姜姒对老人欠了欠身,然后用低哑的声音说:“老人家,失礼了,劳烦您继续带路吧。” 即便她因为咳嗽让声音泛了哑,可旁人听上去,也只觉得她声音清冷不近人,和她这个人一样。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