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卉常常被挤开,看着被簇拥的小婉,她撇了撇嘴,也不往跟前凑,一意用功读书。 只在小婉偶尔被哄得不知道天高地厚时,泼她一盆冷水:“先生今天教的功课,你学会没有?不怕回家被你娘打?” 小婉悻悻:“我娘才不打我。” 见她嘴硬,小卉嘲笑道:“你不怕自己什么也学不会,你娘嫌弃你?” 小婉立刻乖了,坐在她旁边,用功读起书来。 小卉又一次掐准她的脉门,得意一笑。 她跟小婉一起玩到大,最知道她的脾性。她不怕打,也不怕疼,皮得跟男孩子似的,独独怕罗衣不喜欢她、不疼她。 小卉不知道她为什么有这种恐惧,明明罗衣宠她都快宠到天上去了,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看得邻里邻居的孩子们谁不羡慕嫉妒? 虽然不知道原因,却不妨碍她拿这个吓唬她,免得她被人一哄就不知道东南西北,尾巴都翘天上去。 一连过了几日。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大家的热情渐渐淡去,不再那么围着小婉。 当然,也有几个女孩子喜欢她,仍然找她一起玩。 小婉喜欢跟小卉玩,不想跟小卉分开,小卉就撵她:“你快去,别打扰我读书。” 小婉被她一撵,就气呼呼地走了。 小卉安静地读书。 然而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只听耳边传来轻蔑的低语声:“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们坐在一个屋子里?” “可不是?也不知道哪个泥坑里爬出来的,瞧这脏兮兮的样子。” 小卉抬头,四下看了一圈,教室里只有自己还坐着,不远处站着几个女孩子,面带轻蔑地朝她看过来。 一边看,一边说道:“你瞧她那头发,几天没洗了?也不知道平时洗澡不洗澡?身上带着虱子没?” “瞧什么瞧?说的就是你。快好好读你的书吧,祖坟上冒青烟了,这辈子有机会来这里读书。” 小卉涨得满脸通红! 她即便娴静些,懂事些,到底是个七岁的孩子。被人如此羞辱、奚落,面上很是过不去,眼泪都要落下来。 但她也知道,她能进来读书,全靠罗衣开口。这里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一个也惹不起,硬是忍住了没吭声,任由她们奚落,只是闷头看书。 这一日放学的时候,小卉明显情绪不高。 小婉小心翼翼地道:“姐姐,你是不是不高兴啦?那我明天不和她们玩啦?” “没有。”小卉摇摇头,“你玩你的。” 罗衣也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困难吗?书读不懂,还是跟同学们闹矛盾了?” “没有。”小卉挤出一个笑容,“都挺好的。” 罗衣看了她两眼,就点点头,不再问了。 当天回到家,小卉就央着周氏给她洗头、洗澡。 她们家没有每天洗头、洗澡的习惯,那得烧多少热水,费多少柴呀?但她今天被奚落了,一肚子气,回到家就要周氏烧水。 周氏见她耍脾气,倒是吓了一跳:“小姑奶奶,今天又跟谁赌气呢?” 小卉平日里不发脾气,是个很娴静、懂事的孩子。只有跟人赌气,或者跟自己赌气的时候,才会这样发脾气。 “没有!”小卉说着,使劲拍了一下水面,溅得自己一头一脸的水,她忽然觉得委屈,就呜呜哭起来。 周氏吓坏了,忙问她:“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 小卉摇头不说。 周氏问不出来,满心的担忧,只好哄她:“小卉乖,不哭了啊。” 小卉洗了头,洗了澡,满以为再去上学会好些。 没想到,又被奚落一顿。 “哟哟,洗头了?烧多少水呀?我听说穷人烧根柴火都是数着来的,她该不会把家里的柴火都烧光了吧?” “不一定呢,她家跟先生家挨着,她又是小婉的丫鬟,每月的月钱应该够她洗头的。” 几人说话很过分,又把小卉气得红了眼圈。 但她性子要强,又不肯在小婉和罗衣面前表现出来,她们问她,她只说没事,或者说书读不懂,一句实话也不肯说。 只是回到家,总要哭上一场。 周氏要去问罗衣,小卉就拦住她:“不许问!” 一连几天,她总是回到家哭,有一天甚至说:“娘,我不想读了,我想出来,咱们找个私塾吧。” 周氏心疼女儿,当下就要答应,却听王老太说:“不许!” “奶奶?”小卉委屈地看着她,“她们欺负人,我不想去了。” 王老太一脸严肃:“女院是延州最好的书院,你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才进得去这种好地方!你还不知足?”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