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苗深面前旁若无人地谈论吃他的话题,而且道童还显露出不属于人类的异状,若是一般的孩童,早就吓得哭嚎不休,然而苗深却兀自低着头,不言不语。若说他是被吓呆了,可他刚刚跟钱道长的对话又吐字清晰,不见丝毫呆滞。 钱道长跟道童谈论吃人的话题,是存了几分故意,想吓得苗深说实话,然而苗深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异状着实令他有些吃惊。若是换个情境,这般心性的孩子,他必见猎心喜,收为徒弟。 “贫道最后再问你一次,给你送饭的人是谁?”钱道长俯视着苗深,语气十分冷漠。 苗深不语。 钱道长转头对喜形于色的道童道:“便交予你了,无论你做什么,问出话来,留口气。” “你且放心!”道童拍着胸脯大笑。 钱道长又看了苗深一眼,见他依然无动于衷,便再不停留,走了出去。 道童活动着手腕,慢慢靠近苗深,脸上满是即将吃到嘴的喜悦,声音尖刻:“小娃娃,不是我太狠心,实在是你太过香甜,你不说是最好,我就从你的手指开始吃起,手腕,手肘,手臂……耳朵和眼珠子是我的最爱,得迟些时候再吃。我问一次你不答,我便吃你一口,你最好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要说,好好让我尝尝美味。其他的小娃娃,哪有你这样的香甜,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在苗深跟前蹲下,突然跟对方那漆黑的双眼对上,他一愣,吃惊地发现这孩子眼里真的没有丝毫畏惧。 见道童愣住,苗深慢慢地抬起手,伸到了道童跟前。 这是什么意思?主动送上门让他吃? 道童心里没来由地划过一丝恐惧,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 房门突然被敲响,道童连忙后退起身。 再看苗深,只是把手缩了回去,表情也没改变一分。 房门开了,钱道长就在门外,道童有些心虚,正要说话,却听钱道长抢着说道:“把他带出来。” 道童眼睛一斜,看到了钱道长后头的不少人,不得不拎着苗深走出来。 钱道长道:“里长,这确实不是你们丢失的孩子,而是贫道于山上捉住的邪物。” 里长领着村里的一些青壮年,本是气势汹汹的,此刻见那孩子果然不是丢的那个,不由地气势一泄。有人家里丢了孩子,又有人见钱道长和他的道童带了个孩子回来,便以为丢的孩子是被钱道长拐走了,毕竟这村里就钱道长和他的道童两个外乡人,于是便寻了来,要钱道长交人。 “我的宝儿啊!”人群里有女人一声哭嚎。 钱道长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道童,对里长温和道:“里长,方才你们问得急,却是没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此刻不若说说清楚,贫道或许能帮上一二。” 钱道长的本事,里长很清楚,他连忙说:“也就今早的事。先前天师收了那邪物,令我等去救治孙福家的,就是那时候,二黑家的小子不见了,当时谁也没注意,二黑他媳妇发觉儿子不在,遍寻不到,这才晓得儿子不见了。” 里长的描述很清楚,钱道长闻言面色有些凝重:“许是邪物又出来作祟了。” 二黑媳妇闻言当即哭嚎着昏厥过去,她丈夫慌忙抱住她。 里长忙道:“天师,二黑家就这一个儿子,求您施展神通,救他一命吧!” 钱道长叹道:“不是贫道不肯,而是邪物来无影去无踪,孩子丢了那么久,只怕早落了肚,再寻不到了。” 二黑的丈夫听了,也没忍住大声哭喊起来。 钱道长面上有悲悯之色,又正色对里长道:“这醮祭大典,还是快些准备起来吧,那些邪物只会越来越张狂,迟了恐再生不幸啊!” 先是里长的儿子中了邪,接着是出现了吃人的邪物被钱道长收了,如今却又有孩子丢了,在场的人顿觉慌张不安,听到钱道长所说的醮祭大典,也没有先前听说时那么排斥,反倒还希望早些举行,也好让村子早些恢复平静。 绝望之下的怨恨如同跗骨之蛆,嚎哭不止的二黑突然红着眼睛叫道:“我要杀了他,为我可怜的小宝报仇!” 他所指之人,便是被钱道长所指认为邪物的苗深。 苗深抬头望了过来,又将目光落往别处,似乎并不在意周遭的一切,甚至也不愿为自己说上只言片语。 钱道长暗暗观察着苗深,他把苗深放出来,自然就不怕苗深说些什么,他是有大神通的天师,而苗深却是个害人的邪物,村民们信任哪个,不必多说。但苗深一句也不为自己辩解,实在令他诧异。 苗深这样的态度,他不是没有见过,但那些人多是生逢大难,对这人世早没了任何期待的绝望之人,像苗深这样小的孩子,他很难想象对方遭遇了什么才会如此一副生无可恋对一切都漠不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