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实在没什么力气来和谢天枢作对,他知道这药是对自己好的,他现在觉得身体难受,不再拒绝地把药喝下。 药碗露出沾了些许残渣的空底,哥舒似情把它搁在桌上,皱了皱眉,虚弱地说:“我要去睡一会儿。” 谢天枢点头:“好,你去睡。” 哥舒似情回头:“若谁吃了解药出现问题,马上来叫我。” 谢天枢把他的话都应下:“好。” 哥舒似情看了会儿谢天枢,大概觉得他有些古怪,但说不上来,他没心思揣度,便去睡觉。 谁知才走了几步,人便轻飘飘倒下来。 谢天枢预料到了,把他接入怀中,打横抱起,走出了药塔。 谢天枢把哥舒似情暂时安置在一间厢房里,坐在床边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出门去找江重雪和周梨。 这天晚上三人谈至半夜,窗户纸上已浸染夜色。 偶尔从门外路过的小沙弥隐约听到争执声,正好江重雪吼了一句:“我不同意!”惊得小沙弥险些掉了手里的解药,连忙非礼勿听地走开了。 谈完之后,月已悬在中天。 谢天枢推开房门,抬了抬头,月光洒向他的脸。 他身后的屋子里,江重雪屏息抿唇,手紧紧扣着桌角,说:“我不同意,若以一命换一命的方式救人,就算把他救回来了,又有什么意义。” 周梨无言地看着谢天枢的背脊。 谢天枢道:“我意已决,方才与你们说的,切莫忘记。” 江重雪双肩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谢天枢走了出去,他走得不紧不慢,在回到哥舒似情的厢房时,发现哥舒似情竟起来了,正给自己倒茶。 似乎是渴了,倒得有些急,茶水泼洒了出来。 谢天枢进去时,他往他的方向看过来。 哥舒似情的脸色出奇得古怪,苍白至死,但偏偏眼睛里有某种滚烫的热意,像光一样,正要汹汹地烧着,仿佛烧得他满身都有了奇怪的活力。 他喝了点茶下去,似乎并不满足:“有吃的吗,我几天没吃东西,饿了。” 谢天枢看到他起来了,并未露出惊喜,“你不能吃东西。” “为什么?”哥舒似情古怪地道,他口渴得很,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谢天枢却把手盖住了杯口,他微怒,觉得他在与自己作对,挥开了他,正要把水喝下去。 茶杯才送到唇边,喉咙里的腥甜味忽然涌满嘴壁,他克制不住地呕了出来,鲜血溅进了茶水里。 哥舒似情半阖着眼睛,轻轻倒在了谢天枢肩上。眼睛里那股活力突然就烧得一干二净,露出灰败的底色来。 哥舒似情已近生死关头的迷离状态,刚才不过回光返照而已。 谢天枢把他放到床上,哥舒似情微微抬头,嘴唇上染满了血:“我……” “不要说话了,保存体力。”谢天枢为防他乱动,出手点了他的穴道,哥舒似情愣了一下。 谢天枢重新倒了杯干净的茶,用那茶水,慢慢抹掉了哥舒似情脸上的脂粉。 哥舒似情全身发抖,想要避开,但无能为力。 他脸上精心涂抹的釉粉都没有了,总算被谢天枢看到他真正的脸。 谢天枢打量半天,笑了笑:“情儿,你长得很好看。” 屋子里的镜子离哥舒似情很远,但不用照,他都知道自己这张被毒素侵蚀的脸有多么可怕,谢天枢竟然还虚伪地说他好看。 哥舒似情相当愤怒,他最讨厌别人看到他这张真正的脸了。 谢天枢站在他面前,怜爱地看着他,慢慢摊开手掌:“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苦修春风渡,希望能尽我所能,把我的春风渡修炼到最高境界。” 哥舒似情愣了下,莫名其妙地焦躁:“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谢天枢没有理会他的话:“春风渡越是修炼得高,其解毒之能也就加倍。因为是你,我不敢轻易冒险,总想更有把握一些,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他的话没头没尾,但哥舒似情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几乎是从未有过的慌了,“谢天枢,你……” “闭目静心,”忽然,谢天枢把所有表情收起,肃然道:“凝神专一。” 哥舒似情惊愕:“你想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谢天枢语气平静,“我要给你解毒。” 第115章 尽释 哥舒似情虚弱地说:“我、我真的觉得很好, 不用你多此一举, 你先解开我再说。” 谢天枢答非所问:“这次花费的时辰会比较久,因为要解掉你体内所有的毒, 最少也需要几个时辰,你忍耐些。” 哥舒似情越来越不安了,他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像濒死一样:“没有用的。我的毒即便是你的春风渡也解不了。你别异想天开了。” 谢天枢的手从他鬓发滑到脸颊, 再是脖子,最后抵在他后背。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