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女伴,鱼龙混杂,表情如雾,刚才她如炬的目光不知道多少人看到,现在回想起来,冷汗从刚才炸开的毛孔里潺潺流了出来。 她忽然由衷的害怕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她总觉得人群中有双眼睛在看着她,看着她刚才的一切,即使她什么都没做,但她刚才的表现已经体现了一切……她自以为已经体现了一切。 可是她没办法。 谁能在如此近距离的见到周兔兔的时候冷静呢?周兔兔啊!那可是周兔兔啊! 一个曾经朗诵十里长安送总理朗诵到哭,看着万隆会议上周大大长大衣呢帽霸气出场被帅哭的红领巾少女,在这个年代,遇到了年轻的周兔兔,怎么可能冷静! 周大大就在面前啊!不管他来干嘛,他干了什么,他什么意思,他就这么活生生的从阳台走出来了!她费了多大的劲才忍住冲过去喊一声“总-理好”的冲-动啊!她容易么?!容易么?! 黎嘉骏心跳如雷,都快哭了,她绷着脸,强逼着自己没有追着周大大的背影看,低着头捧着橙汁,万分委屈,带着哭腔承认:“我,我又犯病了……” “哎……”大哥叹口气,他进来后表情就没放松过,此时更是愁容满面,“回去吧。” “哥你没事了?” “到过场就成了。”大哥顿了顿,“你真以为是来寻开心的?” “……”黎嘉骏心潮还未平复,什么都说不了,她耳朵嗡嗡响,被大哥牵着走出去,收到消息的陈学曦去开车了,两人等在门口,看着远处浩淼的江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都愁眉不展。 “嘉骏,哥可能……” “哥!”黎嘉骏忽然抬起头,她迷茫的望着东面,慢慢的皱起眉,“你听到了么?” “什么?” “打雷?”黎嘉骏呼吸急促起来,她本就急速跳动的心此时忽然像是被加大了马力,疯狂的轰鸣起来,“不,不是……哥,那不是打雷,那不是打雷!”她一把抓住大哥的袖子,死死的抓住,抓得手关节都痛起来,“那是炮击!是炮击!飞机!” 大哥望着远处,江面一如既往平静,他紧紧搂住妹子,低声安慰:“没有的事,骏儿,没有的事,敌人还在武汉,还在庐山,他们还没来,他们还远得很。” “不是,真的!”黎嘉骏的耳朵虽然还是嗡嗡的,可是她真的觉得自己听到了远处的炮声,而且那炸裂的声音沉闷,逼真,熟悉到了骨子里。虽然远处一派平静,可她却不由自主的抖起来,她不再抓住大哥的手臂,挣扎着抱住耳朵,“哥!快回防空洞!空袭要来了!空袭要来了!” 旁边稀稀拉拉的路人望着这边,进进出出的客人也看着她,大哥丝毫没理会他人的目光,等陈学曦把车开来,一边低声安慰着,一边半拖半抱的将她扯进车里,几乎一路押回了家里。 回去的路相当长,几乎从重庆最东到了最西,离解放碑越来越远,那种听到炮击的感觉就越来越少,待到快回家时,黎嘉骏几乎已经平静了。 但大哥还是以一种很紧张的姿态把她护送进房间,等雪晴照顾她躺上床盖上棉被了,他抱着一床铺盖进来:“你睡,哥打地铺。” “……哥,真不用,我好得很。”黎嘉骏很无奈,她坐起来,“我刚才真不是犯病。” “说自己犯病的是你,疯了一样大叫空袭的也是你,现在坐这儿说你没犯病,你让我怎么相信?”大哥很无奈,“今天你嫂子带了两个孩子睡,哥就睡这了。” “那我晚上起夜都不好意思。”黎嘉骏没脸没皮的,“哥,真别这样,你这样我心里不好受,更睡不好了。” 大哥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告诉哥,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骗你,我真觉得有炮声。”黎嘉骏说着,自己都不确定起来,莫非因为她心底里太提防重庆大轰炸,所以一有风吹草动她就直接以为空袭来了?那未免也太怂了。 “那你睡吧,放心,家里的防空洞就在后头,安全的很。” “嗯。”黎嘉骏忽然问,“对了大哥,你们开会开出了什么,怎么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大哥此时抱着铺盖正默默的要出门,闻言顿了顿,琢磨了一下,回头道:“果脯令我们有船的都将船开至武汉的长江下游,凿沉,封锁江面……保卫武汉。” “……有毛病吧!”黎嘉骏又激动起来,她这老心脏喂,今天起伏巨大,真是要扛不住了。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