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不断有水声,砸落在地面上。 地上原本就有水塘,水滴掉进水塘里,很响。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声音其实并不是很清脆。 因为除了海水,还有一些血液。粘稠腥甜的血液,热烘烘的动脉血。 手指压不住大动脉。即便用上了所有急救措施,鲜血还是疯狂喷涌。 湿漉漉的热血填补了指缝间的纹路,整个手掌滑腻腻,很不舒服的手感。 “呼……” 白金发色的高大身影,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地朝前走。 尽管步伐沉重,但他仍然腰杆笔直,不曾因为重伤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右手自手肘以下的部分不见了。 左边,小腿的下面三分之一,也没了。他用速效止血纱布加压包扎后,顺手捆了个长度合适的木板上去,充当缺掉的那部分腿。 耳朵,连带着一大块血肉,从脸颊的右侧一直撕到左边唇角。 森白牙齿和鲜红肌腱露出来,在空气中冒着甜腥的热气。 火辣辣的疼。 这种程度的伤本来就很疼,再加上海水的浸泡。 “嘶……” 安德烈无法自制地倒抽一口冷气。 在肠子手滑从掌缝里滑出来的瞬间。 真麻烦啊。 安德烈心想。 早知道就不扔那么远了。 天空是蓝灰色的,很遥远。不久前还有蓝灰色的鲸鱼沉向天空。 其实挺好看的。 不过毕竟在执行任务,而且很明显是敌人搞的鬼。怎么能欣赏那种景色。 哪怕只有一点点,都不可以向敌人示软,屈服。 安德烈这样想着。 视线仍然忍不住微微上浮。 ……很累。 啪嗒,啪嗒,啪嗒。 水声变大了。 “Чept, cлnшkom дaлeko……” 安德烈低声咒骂着。 因为大量失血的关系,脑子变得混沌。 头皮里面空荡荡地,一阵阵发麻。 安德烈的视线又忍不住往上,往上…… 看到天空。 没看到鲸鱼。 隐隐约约听到海浪的声音,哗——哗—— 海水,渔船,咸涩的气味。 不是水没都市,不是混杂了狗屁变异种的垃圾海洋。 是家乡的小渔村。 安德烈用力闭了闭眼睛,把视线召回到眼前的地面上。 黑色的柏油马路上,到处散落着亮闪闪的水塘。 风干的海藻挂在树梢上,建筑物墙壁上,房屋里的家具上。 时不时看到黑色的球体。 掉在地上的。飘浮在半空中的。端坐在居民楼神龛里的。 狗屁信仰。 空白的大脑已经很难组织语句。 安德烈感觉自己的视线又在无法自制地往上移。他狠狠一咬嘴唇。 只剩半拉的嘴唇又被硬生生挤出一丝血来。 视线重新回到眼前。 累。 不过总算,快要结束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