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过嬴妲敞开的两页窗前,烟绿故意睨了她一眼。 嬴妲用剪刀剪下了止血带,绑成一个结,她绑绷带的手法一如既往地拙劣,这个苏先生没教过,她只好绑成膨大的一坨,到了时辰了,她开始收拾药箱,按部就班,到寝屋外等候。 鄢楚楚道世子不在,见她背着书袋和一只紫木的药箱,走路不急不缓的,脸色也平静如水,鄢楚楚心头存疑,忍不住问道:“穆女来了,你竟不为所动,掐得一手好时辰,轻描淡写便过来了?” 嬴妲看了眼手里的方子,交给鄢楚楚,“这是苏先生今日用信鸽写了传过来的,原方子。” 苏先生的飞白书只有世子一人临摹得像,他人无从仿冒,嬴妲送来的原信里,还有不少是关照女徒弟之语,本不应当外泄,嬴妲是知道这院里的人没有人不对她警惕防备如防豺狼毒蛇,她为了取信于人,也不再自己誊写了,将原物送了来。 鄢楚楚将信纸一折,蹙眉道:“我没同你说这个,回我话。” 嬴妲垂下眼睑,微微上翘的睫毛浓密得如在水之湄茂盛的芦草。 她软声道:“我是来为世子治病的,等我还了这笔债,就走了。不会耽搁的。穆女也好,侯爷也好,见或不见都是一样。” 嬴妲话音落地,身后寝屋的门刷地被扯开了,萧弋舟漆黑如墨的一道身影,就立在两扇对称而开的门缝之间,孑然孤傲,脸色写满戾气,阴冷地对着俩人。 鄢楚楚心神一动,“世子,大夫来为您施针了。” 说着她的玉手轻轻见嬴妲的腰背往前一推,嬴妲懵懵懂懂地,险些一头撞到萧弋舟怀里,忙顿住,一下也不敢碰他。 萧弋舟背过身去,宽敞的玄色广幅长袍迤逦垂地,嬴妲顺着屋内昏昏的灯火打量着,他竟赤着一双足,仿佛才沐浴而出,只虚掩了身体罢了,观他举止神色,嬴妲猜她的话萧弋舟没听见,他还没认出她,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身后的门被鄢楚楚拉上了。 嬴妲走了过去,这时才发觉,屋内竟还有一人,那女子言笑宴宴,侧坐于圈椅上,单手支颐,横波妙目顾盼生姿。一身曜目灼眼的大红长袍,软银腰带上佩翠琅玕,挽着飞仙髻,斜簪金爵钗,眉如翠羽,俏丽若三春之桃,眨也不眨地盯着嬴妲,烛火揉入眼波,热情而妩媚。 “好一朵体贴可人的温婉解语花啊。” 穆红珠的食指扣着脸颊,朝萧弋舟点灯的背影道:“好福气,真是好福气。” 嬴妲呆呆地,手足无措,恨不得立刻便推开门跑了。 穆红珠也在打量嬴妲,在西绥,她的美貌属于上乘,不过见嬴妲肤白若腻,容貌盛艳,若是盛装打扮,自己远有不如,她又笑了,“你让我在这儿看你的美貌小医女扒了你衣裳,当着我面调戏你?” 灯火通亮,萧弋舟吹灭了火折子,回过身来,神色冷漠,“这女人借行医之名,对我动手动脚,甚不规矩,让你盯着她,以免她对我有所动作。” 第42章 识破 灯火熠熠驱散开团团黑暗, 烛泪沿着修长而光滑的红烛淌下, 落在银色盘里,聚集成一朵朵淡粉的烛花。 萧弋舟坐了下来,他骨骼看起来无比清瘦, 但双臂胸腹都裹着健实有力的肌肉, 双眸漆黑, 目光炯亮。 而远处绞着书袋子嬴妲,咬着唇肉定定地凝视屋内俩人,穆红珠浑身赤红, 宛如新嫁娘一样坐在萧弋舟身畔,顾盼生姿, 与萧弋舟熟络地说着话。 “你这小医女, 比我美貌。” “是么, 我看不见。” 穆红珠对这个回答似乎很不满,“看不见你就认同了?说一句我好看这么难?” 萧弋舟道:“你说的她比你美貌。” 穆红珠被噎了一口,回头去催促嬴妲, “快些快些, 将他的嘴扎麻了,看他还说不说!” 她笑得花枝乱颤, 萧弋舟绷着的脸忽然松弛下来,叹息了一声, 好像纵容。 嬴妲哪还想得到将萧弋舟的嘴扎麻了, 她的心都被扎得没知觉了。 她依言过来, 将针灸带铺开, 取了两支常用的针,在烛焰上擦过,随即抓住了萧弋舟的手腕,先将针扎入他的关冲穴,这穴道一扎进去,萧弋舟的臂膀忽然抖了一下,嬴妲将他的手心手背掐着,才没让他乱动。 穆红珠从灯火下探过脑袋来,双目闪闪如星,瞬也不瞬地盯着嬴妲施针的手法瞧。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