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心思难测,我哪能辨得真假。 种种恩怨纠缠,到这里,就够了。 “钟了,你不懂……”司徒鄞的欲说还休中,忽然多了分说不出的沧桑。 “我懂的。”我抬头,直视忧戚的目光,一字一音:“一枚棋子而已,舍了吧。” 有将近一盏茶的功夫,司徒鄞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里不伤不怒,无悲无喜。 然后毫无预兆地,他笑,蹲身在我面前,也是一字一音:“生而为人,谁不是一颗棋子?但你记着,你若是白子,我便是黑子,你若是黑子,我便是白子,终尔一生,注定纠缠不休。” 我说不尽的惊愕,怔然望着那对隐锐的黑眸。 司徒鄞却长身而起,在我头顶轻敲一记,“过两日再来看你,不许闭门谢客。” 第22章 将军有嫌 天下是司徒鄞的天下,皇宫是司徒鄞的皇宫,所以两日后他再来,我别无他法,只得煮茶静候。 谁都没有再提那日的对话,司徒鄞只是喝茶,时断时续地与我家常闲话,不亲不疏。 这样的友好与共,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几月前还是剑拔弩张,几日前还是形如陌路,怎么此刻反倒酿出一种……温情和睦的光景? 送出殿门时他回过头,眼底闪着微光,“明日再来看你。” 我犹豫了一下,知晓拒绝也没用,轻轻点头。 司徒鄞更开心,伸手想摸摸我的头,未等我躲开,已自觉不妥地缩回去,改用扇子轻敲过来。 “说好了,明日等着我。”含笑说罢,人影远去。 秋水送来披风,我才回神已在门口呆站了好一会儿,把披风推回去,“都入春了,做什么还穿得像个大黑熊?” 秋水笑了:“咱们这儿的气候娘娘还不知?虽说入了春,也得要谷雨之后渐渐回暖,看这两日的天气,估计还要下场雪呢,娘娘还是披上吧。” 迢儿不知哪里冒出来,皱着鼻子偷笑:“我看小姐是把一颗心都丢在皇上身上了,还如何顾得上冷不冷呢?” 我叹气:“总有一天把你的舌头拔下来和牛舌一起炒了。” 迢儿也有模有样地学我叹:“是就是了,何必不敢承认?” 我敲她的头,恍觉动作如此熟稔。 秋水说得没错,风乱乱地刮了好些日子,昨夜又降一场大雪。早起逛到院中,满眼银装素裹,游庑曲廊、树木花池都如冰雕一般。 我呵出一口白气,自言自语:“也不知这天儿什么时候能晴朗起来……” 看了会儿雪景,欲要回殿时,来人通传说应妃到了。 我冷冷一笑,我不犯人人惹我,该来的还是来了。 迢儿跟我咬耳朵:“前几日应付话上书给皇上,劝皇上收了大将军的兵权,还鼓动几位大臣联名上书。今日她来,必定与此事相关。” 我所悬心的正是这件事,将军之位功高,早晚有人觊觎。司徒鄞又态度暧昧,着实令人不安。 他有几日没来眷瑷殿了……想是有意避我。 一队轩冕仪仗阵势浩荡,应妃乘软轿由四个内监抬至宫门,大尾狐貂下广袖流裳,说不出的凤仪尊贵。 落轿后应妃一双纤足落地,搭着随扈的手袅袅走来。 行过该有的礼数,我笑问:“自琼芳宴后一直没见着姐姐,姐姐一向大好?” 应妃哼了一声:“你心里想必恨毒了我,何必强装笑脸?” “姐姐做了什么让我恨毒的事情,说出一二,也好让我明白。” 应妃冷笑:“不必仗着牙尖嘴利,在本宫跟前做戏。本宫告诉你,只要我爹爹再上一封奏折,你们钟家就得意不了几天!” 我淡淡回应:“皇上英明,自有决断。” 应妃笑了,“钟了,真以为皇上多往你这儿来了几次,心里就是向着你的?皇上早就想除枝剪羽了,听说你的哥哥又打了胜仗,下一次,是不是该打到宫里来了?” “胡说八道!”一牵扯上哥哥的事儿,我便捺不住心头火气。 “哟,生气了?”应妃朱唇勾出潋滟笑意:“你也心知,你的命运,都在本宫一手掌握之中吧。” 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已知道司徒鄞并非昏庸无见之人,会轻易受得一句枕边风左右。但在这个当口,还是退让为上。 于是退一步:“妾身不愿与姐姐为敌。” “不愿?”应妃神情不屑,捧过一只花梨棋盒,艳血的指甲刮擦光润木面,觑着我的脸,露出欺人的笑:“就算你不愿与我为敌,我却,很乐得与你为敌呢。” “娘娘不要欺人太甚——”迢儿忍不住,我拉住她,冲她摇头。 应妃目光骤然犀利:“好一条护主的狗,宫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