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笑得比夜空的弯月还要弯。 他已经能想象得到颜兮看到他的时候,得乐成什么样,眉开眼笑的兴奋,不停问他怎么来了,问他冷不冷。 到底是没忍住,他打电话给颜兮。 电话响一遍后,没人接。 估计是没听到,过了会儿,何斯野打了第二遍。 这次她接了起来,背景有很多嘈杂人声,颜兮清脆的声音喊着,“小野哥,有事吗?” 何斯野好心情的笑着,“问你玩什么呢。” 颜兮那边好似人很多,或是说话不方便,“你等一下啊。” 周围声音安静后,她像是显摆一样笑说:“和邻居姐姐在外面玩炮呢。” “胆儿这么大么?” “那是了,天不怕地不怕,老虎尾巴摸一下!” 何斯野失笑,“跟姚瑶沈飞不学好。” 颜兮“哎哟”一声,“才没有。” 窗外有男生给女朋友戴帽子,何斯野温声问:“冷不冷?” 颜兮乐道:“不冷啊,我都出汗了。” 她着急去玩似的,急急忙忙地说:“小野哥没事儿我挂了啊,我邻居姐姐叫我呢。” 听起来小姑娘玩得特别开心,何斯野莫名有种老父亲听到女儿在外面旅游玩得开心的放心劲儿。 想起颜兮要给他挡酒而提起她总给她爸挡酒的事儿,他低笑了声,笑得司机师傅回头看他,“哎哟喂,年轻人谈恋爱可真有意思啊。” 和颜兮通过电话的一小时后,司机拐进一条热闹的街。 街口冰雕十米高,入眼看见冰糖葫芦、雪糕、对联、和小吃,还有卖衣服卖用品等小贩摊位。 何斯野没想到三前街是夜市。 这,怎么找颜兮。 凭缘分碰么。 何斯野对颜兮家的低气温有所准备,穿了秋裤和里面有毛的鞋,上面是高领白毛衣和黑灰色羊毛大衣,还围了颜兮送他的围巾。 下车后的瞬间,仍清晰地感受到了刺骨寒风,被冷风吹得哆嗦了一下,将围巾提到耳朵上,双手紧插兜,就凭缘分找颜兮。 挺拔的身影,在夜市间穿梭,锐利的目光不断在人群里扫描仪般扫视着。 年轻和年长的人都不少,各个手上提着新买的年货,说话间吐着寒冷的冰雾,寒冬腊月里,临街店铺里放着喜气的恭喜发财的歌儿,年味儿十足。 一条长街走了四分之三,何斯野不紧不慢地走着,浑身很冷,目光却热烈,耐心地搜寻着他的女孩。 沈飞这时候打进电话来,“野哥!我要被我弟哭得想自杀了,我去你家找你,给我点儿兄弟的温暖吧!” 手机冰凉,何斯野手指冻得僵硬,“我在颜兮家。” 沈飞:“哇特?你不是说年前都不出去玩了吗?!” 何斯野耳朵也又红又僵,“我来找颜兮了,年后再给你温暖吧。” 沈飞简直崩溃,“为什么不带我啊!” 何斯野说话间白雾飞到身后,他笑说:“追女朋友呢,带你算怎么回事?” 视线仍不住地在人群里找人。 沈飞在电话对面弃妇般唠唠叨叨,何斯野寻人的视线越过几个人忽然停住,唇边笑容也凝固。 站在匆促来往的路人间,他僵硬地举着手机,听不到沈飞的声音,周围的人也全部褪去,只剩下对面那个女孩——她正穿着军大衣、在寒风萧瑟中、哆哆嗦嗦地卖鞭炮。 军大衣看起来很厚很长,却仍冻得不住地跺着双脚。 她戴着帽子围脖和手套,有人买鞭炮,她摘下已经附上一层白霜的围脖。 脸颊冻得通红,还努力笑着和对方讲价钱。 对方确定买哪几种炮竹后,付钱给她,她摘掉手套,那只手明显已经僵硬。 她几次给对方找零钱,都因手太僵硬而抓错了钱角。 她不好意思地跟对方说麻烦再等一下,终于从腰包里抽出零钱后,又给对方鞠躬。 电话里那么清脆灿烂的声音,和他笑说: ——我和邻居姐姐在外面玩炮呢。 ——不冷啊,我都出汗了。 何斯野整颗心都狠狠揪了起来,她是缺钱吗? 还是什么? 沈飞无数次和他提起过,沈飞当时走出网吧,第一次看到颜兮在垃圾桶旁边捡瓶子的画面。 瘦瘦小小的营养不良的短发小丫头,拎着四个装着踩扁的矿泉水瓶的袋子,看到一群少年走出网吧,她慌慌张张地跑开。 此时,十八岁的女孩,又在寒冷腊月卖炮竹。 眉毛和睫毛上都结了白冰碴,围脖呼吸的地方也覆着层白冰雾。 她身边的姐姐忙完面前的顾客,过去抱住她,给她取暖,没两秒钟,又来顾客,两个人继续跺着脚卖鞭炮。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