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手,宗瑛的目光从他包裹着纱布的手上移到他脸上,应了一声:“好。” 盛清让得她回应转过身,在原地停顿数秒,终于还是独自上了楼。 关上房门,他打开公文包整理文件,听楼下依次传来脚步声、清洗杯子的流水声、关灯声,关门声……最终一片沉寂。 小桌上的灯悄悄亮着,北面的窗紧挨着阔大的法桐叶,夜色静美,是短暂的和平。 1937年的次日清晨,上海又下起雨。 盛清让在公寓书房里继续忙工作,宗瑛在客厅给阿九做检查,盛清蕙和阿莱在厨房煮粥。 清蕙边忙边问:“宗小姐你这两天去了哪里?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宗瑛摘下听诊器,回:“我去见了个朋友处理点事情,忙完就回来了。” 半个小时前,盛清让下楼打算离开公寓,却见宗瑛早就收拾好在客厅等他了。 她给的理由很充分,阿九的肺炎是她诊断并治疗的,有始便该有终,她得去收个尾。 因此顺利回了1937年。 六点三十九分,书房里传出有节奏的打字机声,清蕙又问宗瑛:“那你如今是打算留在上海,还是要出国?” 宗瑛将孩子放进摇篮里,直起身回她:“现在还不确定。” 清蕙不再问了,将洗好的碗筷递给阿莱,叫他摆去餐桌。 阿莱摆好餐具,清蕙将煮粥的锅端过去,看一眼书房那边喊道:“三哥哥吃早饭了。” 书房里传来的回复却是:“你们先吃,不必管我。” 清惠便喊宗瑛一块儿坐下,同时感谢她带来的一袋米和一些速食罐头:“阿九生病,家里缺粮,要不是你帮忙,我肯定束手无策了。真是雪中送炭,谢谢你宗小姐。” 宗瑛便说:“不用谢我,是盛先生准备的。” 清蕙听她这样讲,又看了眼书房,压低声音说:“家里的厂子确定要迁了,三哥哥就更忙,夜里都不回来的,也不晓得有没有好好休息,今天下大雨,说不定能在家歇歇吧。” 宗瑛接话讲了一声“但愿吧”便不再多言。 餐桌上碗筷起落,屋外大雨滂沱。 夏秋交替,阑风长雨,上海的战事仍在继续,只是头顶的战机轰鸣声暂时歇了—— 浓云笼罩大雨挥洒的天气,不利于飞行。 这一日难得清净,阿九喝了牛奶安稳入睡,清蕙和阿莱忙活家务,通往阳台的门敞着,晨风携着雨招惹窗帘,屋子里满满潮气,久不使用的留声机又唱起那首十里洋场:“把苏杭比天堂,苏杭哪现在也平常,上海那个更在天堂上……” 冷清庭院里传来一两声鸟鸣,楼下某太太高声抱怨家人浪费煤气,远处饭店的窗户里隐隐约约还亮着灯,马路上有汽车奔驰,飞速带起连片积水。 空气被雨水大力洗刷,仅剩的一点硝烟味也没了踪迹。 雨中一切日常,都似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