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宓音一厢情愿地觉得自家心上人若云间皎月、天山冰雪,不染俗世尘垢。可……自己修炼时突飞猛进的速度,又怎会毫无察觉?何况云止这般心性,他怕是早将事情查得一清二楚,只差那么层窗户纸不曾捅破罢了。 故作不知,还不是掩耳盗铃。 “道长便那么不想见到奴家么?”媚生幽幽道,“我本只是想看看你,因见你神思不属,这才现身一见。你倒好……见着人家就给人家一剑不说,还这样迫不及待地赶人家走……” 眼见云止神色松缓,媚生无声地笑了。他对那位对他掏心掏肺的宓音圣女态度暧昧,对自己这个妖女,却也不是全无反应。这岂不是对宓音那小妮子最大的讽刺? 云止本打算让媚生速速离去,话出口前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踟躇一瞬,突然冷冷道:“今日论道,我道门精英俱在,却教佛门戒嗔夺了头筹……我道门威严何在!”竟仿佛在向媚生倾吐心事了一般。 媚生微微扬眉:“戒嗔?”她并不介意云止说这话的目的,凑上前去轻柔地摸了一下云止的脸,“好哥哥,莫要难过,奴家这便去看看。”言毕,不待云止回话,如来时般飘然而去。 另一边,明乾玄鉴先时一番折腾,把了空骇得不轻。玄鉴和明乾两个走得轻松,徒留太初在寺内听着了空唠叨。 在了空第无数次苦口婆心地劝他“自古佛道不同路,就是找爱侣,也决不能找道门中人”之后,空坐几个时辰的太初耐心十足地继续应声,终于送走了这位便宜师父。 但是这日大抵是注定了他没得清闲。 雕花木窗在被夜风刮得来回颤动,太初起身,行至窗前。他抬手关上窗户,回过身去。 屋中站着一个人。 黑裙妖娆的女子盈盈下拜:“小女子媚生,见过佛子。” 太初静静看她:“施主客气,当不起佛子之称。” 媚生有些意外太初的镇静,微诧挑眉,随即浅浅一笑。 “戒嗔法师……”她从善如流地换了称呼,眼尾划出的艳色带出十二分风情,刻意拉长的声音既柔且软,又隐约含着入骨妩媚。 今日一番折腾穷极无聊,媚生不经同意擅自进屋的作为又着实无礼,太初略失了奉陪的耐心。 僧人眉间戒嗔特有的温和悲悯淡去,声音染上属于太初的霜色:“施主来访,所为何事?” 媚生被这语调惊了一惊。 戒嗔成为废人之前,她曾暗地里观察过戒嗔。当时的僧人温和到几乎没有脾气。方才她悄然进屋,还道这么些年过去,和尚也没什么长进,心中方叹息完着实无趣,哪曾想这就被送了个“惊喜”。 莫非沦为废人的打击这般大,竟让戒嗔完全改了性儿? 媚生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半点不曾显露出来。她娇娇一笑,莲步纤纤上前,赤脚踩在地上,右脚白皙的脚踝上银链摇曳晃眼,链上银铃精巧,随着脚步泠泠作响。 “法师怎么这样冷淡。”一句话如诉似怨,柔媚的声色荡开,空气都仿佛变得甜腻粘稠。 媚生腰肢轻摆,抬手欲搭向太初肩膀,然手方抬起,对面冷然目光便落在她面上。媚生一怔,不着痕迹改了方向,用手指绕上自己乌黑发丝把玩,嗔道:“当真是冤家!” 却到底没有再做什么。 虽然不知眼前这个与凡人无异的和尚,为何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压力,也不知自己心里的忌惮究竟由何而起,但贯来的小心谨慎仍旧使她不敢造次——她直觉一向精准。 媚生扭身去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软软偎在椅背上,单手托着颊侧,娇声道:“法师可曾听说过奴家?” 世上漂亮的人很多,称得上“美”的却寥寥无几。可媚生无疑是美的,且她对自己的美有着很深刻的认知。 女子靡艳诱人,咬字软绵,当真人如其名,媚态横生。这般的美人,莫说男人,便是女人,也难免软了心肠,不忍给她难堪。 可偏偏她面前之人却仿佛铁石一般。 “不曾。” 冷冷淡淡的两字,可谓是非常不给面子。 媚生一怔,继而便是心下一恼。 魔门媚生之名,满修仙界又有几人不知?这臭和尚,莫非看她不起! 可打眼去瞧,僧人灰袍布履,敛去方才对着两个牛鼻子和那大秃头的温和,神色间透露出冰寒的肃然,竟显出些他尚被称作“佛子”时身上也寻不着的凛然不可侵犯来。 他只冷冷淡淡站在那里,却似使这暗色的屋室都有流光氤氲烟雾升腾。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