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拆信的手微微一顿。 对阿肯来说那一瞬间似乎被无限拉长,时间缓慢到让他窒息,连肺部都因缺乏氧气而抽搐痉挛,从胸腔中传来清晰的刺痛感。 ——然而那只是几秒钟内的事。 方谨拆出请柬,打开,目光落在扉页“顾远先生、迟秋小姐订婚大喜,恭请光临”——这一排烫金字上,久久一言不发。 “……方副总……”阿肯终于发出沙哑的声音:“如果您……想回绝的话……” “回复他们,恭贺新僖。”方谨仔细将请柬叠起,轻声道:“届时我会准点赴港观礼。” 阿肯一愣,只见方谨已转身向前走去。 从这个角度看去,在方谨面前不远处,顾家大宅壮丽豪奢,金碧辉煌;他的步伐沉静又稳定,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让那孤拔的背影中露出颓唐。 然而阿肯瞥见了他身侧拿着请柬的手。 那手指是很修长的,连指尖都苍白如雪,甚至让人一看就泛起冰刻般刺骨的寒意;不过相比之下喜帖倒显得更红了,明亮喜庆又喧闹的色彩,如同满地鲜血般烈得刺眼。 第43章 祝贤伉俪健康平安,白头到老 香港,柯家。 柯家半山豪宅的大门上缠绕着玫瑰花枝,十八名门童西装革履分立两侧,豪车接连进出,气象热闹非凡,两旁不时亮起记者按动快门的成片声响。 迟秋身着欧洲高定的粉色订婚长裙站在别墅阳台上,漠然望向不远处花园里,由一千九百九十九朵白玫瑰搭成的巨大花台。 待会她就要站在那花台上戴上戒指,接受掌声,摆出微笑面对各路记者闪光的镜头;今天晚上她和顾远并肩而立的身影就会出现在港岛各大报纸娱乐版头条,没人能看出她幸福面具下虚伪的脸。 “迟小姐,”一个礼宾官急匆匆走来,欠了欠身道:“不好意思,仪式再过十分钟就开始了,顾大少还没从更衣室里出来,叫我们都别去打扰他……” “我知道了,没关系。” 迟秋转过身,吸了口气道:“我去叫他。” · 礼堂二楼是新郎准备室,迟秋伸手在深色木门上敲了敲,扬声道:“顾大少,是我!” 门内安静半晌,才传来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进来。” 迟秋推门走了进去。 准备室略显凌乱,金灿灿的阳光穿过窗户,在年月悠久的红木地板上泛出油润而朦胧的光泽。顾远已经被化妆师打理完毕,黑色正装礼服衬得他身材精悍挺拔,英俊深邃的面孔毫无表情;他坐在梳理台后,见迟秋进来连眼皮都没抬,伸手轻轻翻过面前的一页纸。 迟秋轻声道:“顾大少。” 足足过了半分多钟,顾远才终于望向她,指了指面前摊开的账本:“你今早叫人把这个送给我,是什么意思?” ——只见那账本密密麻麻,全是手写,竟然是柯文龙生前的私账! 柯文龙年纪大了,用不惯电脑软件,一些隐秘重要的信息都是自己记下来。他早年右手小拇指受过伤,后来拿笔有点抖,字迹就带着非常明显的倾斜,见过他亲笔书信的人都很难错认。 只见那账本中单列着“顾远”一册,下面进进出出,赫然是这些年来柯家支持顾远的财务支出,以及从顾远处得到的各种报酬记录! 迟秋吸了口气,直视着顾远: “这是我昨晚带人清理主卧时在暗柜里发现的。我只觉得,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但你总有知情的权利……” 账本上顾远那一册里赫然还有几页写着“预期”,下面字迹潦草,时有涂画,可见柯文龙会经常根据现实情况的发展而作出修改。 在预期中,柯文龙列着顾家惯用的几条航线详细情况、码头信息和走货出入,以及他据此计算出来的大概利润;这个利润根据每年推进的方式,一直计算到了十年后,如果再翻一页的话就能看见柯文龙把其中百分之六十算进了柯家的“未来可收益项目”里。 换言之,十年后是柯文龙推算顾远能够上位,掌握顾家航线,可以将难以想象的丰厚回报提供给柯家的时候。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零碎项目,虽然现金量不如每年的航线收益那么巨大,但所有隐形、非隐形的好处加起来也是个相当令人瞠目的数字,至少迟秋当初看到的时候,就因为过度震惊而差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