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不久后家里就多了一位女人,他一直对她和父亲冷眼相对,他恨那个女人,以至于他也恨上了父亲,他逃学、他抽烟、他偷东西、他总是以各种各样的顽劣来让父亲难堪,每一次见到父亲的尴尬都会莫名地给他一种快感……不管难度有多大,不管吃多少苦,他都愿意实施这种快感,仿佛这就成了人生的目标一样。 他知道,这个目标是错的。可总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情绪驱使着他,不断地换着花样错上加错。最终,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 “这个老家伙……想把我关起来省心,我偏不让你如愿。” 木林深心头,又涌现出了这个念头,走出最初的惊慌和愤怒,他开始检视可能变通的方式了,就像无数次孤身遭遇难题一样,除了自己想办法解决,没人帮得上你。 咣……咣……门响着,木林深坐下来了,以为又是送饭送药的,床上方坐定,却不料进来的白医生,此时审视,已经对这张脸熟悉了,四十年许,体态发福,穿着口袋特别大的白大褂,就像等着所有人往他口袋里塞红包一样,脸上永远挂着那种如沐春风的微笑。 “记得你叫什么吗?”白医生问。 “我叫林木生,我是厨师;我爸叫林庆臣,也是厨师……嗯,我有精神病,妄想症患者,我一定配合医生治疗。”木林深一脸衰相,咬着后牙根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白医生笑吟吟看了他几眼,突然说道:“我是这所医院里,唯一知道你不是患者的人。” 法克你母亲滴,这话听得木林深一愕,怒目相视,却不料白医生补充道:“不过如果你有任何的过激行为、情绪、语言,都会被当做精神病患者的……这一层往上,住的都是限制级患者,一年四季都出不了房间哦,被判定有暴力倾向的患者,都会得到这种待遇,你不至于想在上面被关一年吧?” 木林深一哆嗦,浑身起鸡皮疙瘩,医生这么做可是合理又合法的,他谦虚笑笑道:“怎么会?医学表明,有近七成以上的人类,都会患有各类精神疾病,其实所差不过是深浅而已……比如焦虑、愤怒、忧思、紧张都可以归为精神类疾病,真正没有一点精神问题的人,应该是白痴或者傻子。” “你想说什么?这种基础理论,不用你教我。”白医生道。 “我想说的是,白医生,我确实有病……需要您教我,怎么痊愈。”木林深谦恭地道。 这个态度赢得了医生的认可了,他凝视了良久这位端坐着,平静而又帅气的小伙子,那从容和教养让他忘了这家伙的劣迹,笑着让他出来……轻度患者,无攻击性,可以享受自由活动和晒太阳的优待。 终于改善条件了,趿拉着拖鞋,迫不及待跟着医生奔出户外的木林深,急不可耐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张臂仰着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好不惬意。 是啊,一无所有的时候,享受会被定格在最低要求上,那怕是新鲜空气和阳光。 “要逃跑你可以尝试一下,这里是省立精神类专科医院,有四十名训练有素的保安,有一百名职业医生和三十多名护工,全院三区四百多病人,从来没有发生过逃跑事件……要说监护最严的医院,这里全国都数得着啊,你可以尝试一下,这些专业医生有几百种对待疯子的手段。”白医生在耳边小声道。 这话听得木林深又一阵哆嗦,布袋扣着、绳索拽着、电棍电着,再不行一针下去,就是头狗熊也得趴地上吐白沫。这个尝试过了,木林深笑着道:“管吃管住,我怎么可能逃跑啊。” “是吗?我是提醒一句,如果逃跑一定得准备好,这儿在山区,离最近的市区37公里,沿途没有交通工具以及吃饭的地方……离你来的滨海市,我算算……应该八百多公里吧。想回去难度很大,费用不低啊。”白医生道。 呃……木林深呃了下,然后想想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送了这么远,又呃了下。 吓住了,在这个全部东西都被搜得清洁溜溜的地方,就一身单衣和一双拖鞋,怕是你走不出五公里,木林深几天思忖的方案一下子全部给否决了,惊得那叫一个失落。 “好,如果你没意见,治疗方案就开始实施了。”白医生道,挑着眉毛问:“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我全力配合治疗。”木林深赶紧道。 “那这样,到厨房帮忙吧。”白医生道。 “啊?这不可能啊,虽然我潜意识告诉我,是厨师的身份,但我没有厨师的本能啊,再说厨房里锅碗瓢盆刀在患者手里都可能是凶器啊。”木林深瞬间找到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逃避干活。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