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后这些屠户都忙,哪怕跟吴氏说好了,等他抽出空上卫家来收猪已经是几天之后。 就说王屠户那边,正常来说一斤猪肉卖给熟人他收十八文,生人收二十文。迫近年关肉价飞涨,眼下已经卖到二十五文一斤。算下来一两银子能买四五十斤猪肉,收生猪便宜些,吴氏一头猪养到二百多斤,也就能挣四两。乡下地头就这样,有田有地要糊口不难,要存钱真不容易。 想如今卫成人在府学,月月都能得几两银子,这么看辛苦一年才挣四两是有点少。 但吴氏还是卖了,一来多少都是钱,二来自家留一头足够,留多了也吃不完。 眼看着王屠户把猪绑走,吴氏还喃喃自语说了一句:“都说考功名才能改换门庭,真没错,我辛辛苦苦一年养大的肥猪就卖了这点钱,你看三郎他,写篇文章就能得三五两。” 姜蜜就在旁边,附和道:“不然咋说读书人金贵?” “没错!他们都觉得我是傻子,说我把辛苦钱全搭在老三身上,现在你看我傻不?三郎年初上衙门领了四两银子,那就等于一头猪,跟着还得了那么多奖励,他一年挣回来的比我们辛苦五年都多,咱凭啥把日子过这么红火?凭啥让人羡慕?不就凭他?” 吴氏一边说,姜蜜一边点头。 对,没错,相公的确本事大。 看她俩一唱一和,卫父端着茶碗咕咚喝了一口,说:“老婆子你可收着点吧,别得意过头乐极生悲。” 他说完就挨了吴氏一眼瞪:“我受那么多年气,还不能高兴高兴?老头子你闭嘴,这都腊月间了也不注意点,啥不吉利的你都说!” 吴氏喷完拿着银子回了她那屋,又把积蓄清点一遍,包好,藏起来。 王屠户来收猪已经是半下午,做完交易就该生火做晚饭,腊月间天黑得早农家宵夜也早。基本上天全黑那会儿,姜蜜已经上床准备睡觉了,她怀着孩子不太能受累,每天用来睡觉的时间比以前要多。平时吧,姜蜜也就是刚躺上床的时候会想想卫成,想着想着困意就来了,她睡着是很少做梦的,也不能说不做梦,反正梦见啥醒来也记不住。 这一晚,久违的她又做了预示梦,梦见王屠户带着从卫家收到的生猪回去,路上给人看见,人家问他,他说是跟吴婆子收的,这头值四两。 说者无心,听者起了歹意。 又要说到地方上有个传统,每到年关欠租和欠债的都得把账结清,债务不翻年。所以说一到腊月,那些欠债的,尤其是借了倍债的,谁不急上火?卖田卖地想办法也得还,还不上讨债的上门你能躲出去,还能带着家里人一起躲?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像这种欠债还不起的哪里都有,品性好一点的老老实实想办法,品行不行的就难免会动歪心思。 因为这头生猪,吴氏让人惦记上了,她也说卫成现如今本事大,那她还能没钱?可要直接冲上门去抢也没几个人有那胆量,就算分了家,吴婆子那两个儿子就在旁边住着,有任何动静他们说来就来。 既然不能抢,就只能偷。 前几次做梦姜蜜都很紧张,这回却跟看闹剧一样,她看着这个干瘦的矮个子男人找了个公公不在的时间,正好她和婆婆都在灶屋里,一个在做饭,一个坐里头烤火。他就小心溜进屋去,不放过任何角落把东屋搜了一遍,钱到手之后又费尽千辛万苦才逃脱出去,就这样家里失窃了。 贼偷忙活的时候她还隐约听到灶屋那边自己在跟婆婆聊天。 她的声音听不清楚,婆婆的声音还挺响亮。 说这都腊月十四了,三郎他咋还不回来? 姜蜜清清楚楚记得婆婆说的是腊月十四,他们十三才卖的猪,十四就是明天……哦不,该说是今天了。 记得梦里贼偷是白天过来,那时候外头天光大亮,她跟婆婆在灶屋做饭,看天色估摸就是中午那顿,那他该是午时之前来的。 这天清晨,吴氏照样给姜蜜做了碗糖水蛋,姜蜜拿着粗瓷调羹吃了一口,想了想,又把调羹放下了。 吴氏怕她饿着才先把糖水蛋端来,正准备去给老头子盛粥,就看她停下来不吃了。 “咋的?是味道不对?”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