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宁却是已经明白过来了,想来是詹世杰的案子已经查清楚,顾泽慕的身份很快就会恢复的,如此倒也解释了为何威国公会一起回来,应当是回来请罪的。 不过顾清宁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免得吓到了陶氏。 好在知道内情的也就只有闵夫人和顾清宁,威国公府的其他人都为此而高兴着,最近的威国公府就像是提前过年一般。 - 此时在邺城通往京城的路上,一队人马正冒着风雪朝着京城的方向走着。 顾泽慕与祖父坐在马车中下棋,只是相比顾泽慕的心事重重,威国公的态度却淡然许多。 威国公放下一颗白子,沉声道:“你若再心不在焉的,这条大龙可就活不下去了。” 顾泽慕这才回过神,看向棋盘,却只是苦笑道:“这条大龙早就在重重包围之中没了生机,我认输了。” 威国公却阻止了他投子,淡淡道:“你怎知他没有生机?”他从顾泽慕手中拿过那枚棋子,放了下去,就这么一步,顿时就让棋盘上的黑棋的境况柳暗花明。 “你看,并非是他没有生机,而是你心乱了,所以才看不到。”威国公说着,又接着放了一颗棋子,说道,“你一向冷静自持,可这一路上,随着越靠近京城,你就越发烦乱,这可不像你。” 顾泽慕却完全没有了下棋的心思,他看向威国公:“祖父,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一起回来?” 威国公放下了手中的棋,问道:“你有什么见解?” 顾泽慕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您根本没有必要跟我一起回来的,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我身为詹家的遗孤,只要詹……祖父能够平反,于情于理陛下都不会杀了我,可您不同,在这件事上,您是实实在在犯了欺君之罪的!” 威国公没有说话,顾泽慕只得接着说下去。 “您负有军命,远在边疆,陛下最多便是写信斥责,降爵罚俸,但只要战事一日不平,您便一日都是安全的。等到日后平了外族,有了这份功劳在,这件事便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您如今入了京城,便是不得不背负这罪名,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会在您与陛下之间竖起隔阂,您这又是何苦?” 这一路上他都在劝威国公,只是他却丝毫不理会,眼看着如今离京城越来越近,他自然焦虑起来。 威国公看着他,却轻笑了一声:“你这样,倒是让我想起了你的亲祖父。” 顾泽慕的身体微顿。 威国公透过他,仿佛是要从他的身上看到好友的影子,他与詹世杰意趣相投,虽然一为文臣一为武将,却难得是无话不谈。詹世杰从踏入官场便下定决心要治理好黄河,那些年他历经了工部、户部和地方,难得的是初心未改。 后来他果然如愿以偿,先帝任命他为河道总督,并交给他节制调派之权,他意气风发地去了充州。直到隐户事件爆发,当初两人通信之时,威国公也劝过他将这件事报给陛下,他却一意孤行,在他看来,只要最后能将黄河治理好,这些小节不必在乎。 然而威国公的想法却与他不同,威国公问顾泽慕:“泽慕,你觉得什么叫为臣之道?” 顾泽慕愣住。 威国公却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当年这事发生之时我在邺城,虽然知道这事情有内情,但想要为他辩驳却为时已晚,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保住最后那一点骨血。我不仅仅是为了我的好友,也是不希望先帝英明一世,最后却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这是我身为臣子的忠心。但正如你所说,不管如何,我还是犯了欺君之罪,不管我出于什么立场什么原因,可错就是错了,无论陛下如何判,我都欣然接受,这是我身为臣子的坦诚。” 顾泽慕大受震动,他根本无法说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如果说夏宜年向他展现的是文人的风骨,那么顾宗平向他展现的就是武人的承担。 顾泽慕沉默了许久,最后才艰难地开口道:“可祖父,忠心和坦诚不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威国公笑起来,他平日里都十分严肃寡言,可此刻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让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一般,他说道:“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这样要求你们,这只是我践行我自己的为臣之道,求仁得仁而已。” 顾泽慕叹了口气,终于不再劝他。只是心中却已经暗暗下了决心,就算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一定要护住威国公。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