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揪开了笔帽,陆沅君朝着钢笔的笔尖哈了一口气后,手腕向下笔尖也跟着落在了纸张之上。 金属的笔尖在划过纸张的时候,除了留下墨蓝色的痕迹之外,同时还有沙沙的响声。 写下了一串四四方方的字,陆沅君把笔帽盖了回去,钢笔也塞回了封西云胸前的口袋里。 还不忘贴心的给封西云拍一拍,提醒他当心不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丢了。 陆小姐把写了字的纸向前一推,让盛玉京来看。 “当然那是个笨法子……” 朱唇微启,陆沅君给盛玉京写下了一个新的提议。 “或者……” 手指往字上磕了两下,陆沅君眼中满是算计,一切尽在不言中。 盛玉京顺着她点过的方向看去,抬手摸了摸鼻梁,莫名就有些心虚。 “或者?” 陆沅君愣了一瞬,她写的已经够明白了,为什么盛玉京还要问呢?瞧着挺机灵一个孩子,难不成连这点都不能举一反三吗? 盛玉京在陆沅君脸上看到了她对自己的怀疑,当即有气又急的解释起来。 “我日日天不亮就起来了,又要劈叉下腰,又要甩水袖的。除了身上的功夫,还要吊嗓子背戏词,哪有功夫认字啊!” 少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往后退了几步。且就算他真的想学,他出身的戏班子里有几个认字的? 但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好欺负,盛玉京梗着脖子道。 “就算我不识字,你也不能占我便宜的。” 他一脸严肃,冲着陆沅君道。 “如果以后你和大哥要买一个院子养我,写契约的时候我会找识字的人看过以后再签的。” 陆沅君不知怎么,仿佛得了和金夫人一样的毛病,后脖颈突然疼了起来。 要她说几次,盛玉京才能放弃让自己买一处院子养他的念头呢。 抬起右手揉了揉后脖颈,陆沅君用左手把纸张抽了回来。 “与其买处宅子,我还不如给你请个识字的先生。” 盛玉京点点头,倒不跟陆沅君客气,坐会椅子上后直截了当。 “那也行。” 墙角摆的座钟铛的响了一声,陆沅君在余光里看到时针已经指向了一的位置,时间紧迫,也不打算兜圈子了。 她在纸上写下的是一个梨园里的外号。 “通天教主。” 一个陆沅君在报纸上看到过许多次的外号,对梨园里的人来说,更是鼎鼎大名,无人不识的外号。 通天教主,小君秋。 小君秋此人算是梨园里当红的角儿,什么都会唱,什么都能唱,什么还都唱的好。 旦角儿老生也好,文的武的也罢,凡能往戏台子上站的,就算是让他拉胡琴,也像个样子。 当然,这并不能让他成为通天教主。 小君秋被唤作这个外号的原因是,他这个人收徒弟,和通天教主一样,讲究个有教无类。 凡他看上的,什么人都收,什么人也都教。 陆沅君把纸张叠好,塞回了自己的包里,漫不经心的问。 “与其一家一家的去拜会,你有没有胆子去小君秋家里头走一遭呢?” 盛玉京一向自诩胆子大,整个梨园行里恐怕也没有人敢在枪响以后继续唱戏的,按理说他绝对是称得上胆子大的。 但若说真的去拜访大家,他不过是个从运城那样小地方来的小戏子,正经登台都没有几次,光是想想就觉得害怕。 不由得往后缩了缩,点头的时候也是犹犹豫豫的。 万一被小君秋给骂出门来怎么办? 去戏迷老爷家拜会,不管对方乐不乐意,喜不喜欢,都会买十张票的。 可去大家的宅门拜会,岂不是班门弄斧,关公门前耍大刀嘛……小君秋把他赶出门,以后除了倒彩可就听不到别的声了。 但盛玉京看了看陆沅君,不像是说笑的模样,也就一狠心答应了下来。 “那可先说好,要是我被小君秋赶出来,以后就真的没有退路了,你和大哥得买处宅子养我。” 陆沅君不知道他是怎么拐到买宅子这里的,敷衍的点头。 “最好能让小君秋收了你当徒弟,然后我会给沪上各大报纸塞点钱,为你的头场戏鼓足了东风……” “等等……” 盛玉京打断了滔滔不绝的陆小姐:“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唱戏吗?”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