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西云也想在自己那里办,不过小公馆的地方太小了,容不下这么多客人。 李勋来想来想去,还是点点头,对妻子道。 “差不多吧,就当是传统婚礼。” 紧接着,琴乐声停,最让李勋来觉得中不中,洋不洋的地方来了。 “新人一拜天地!” 喊出这一声的,是冀北大学的吴校长。若真按旧式来办,吴校长可不该做这份差事。 封西云和陆沅君转身朝向门外,跪在蒲团上,双手伏在地上,额头贴在掌心的位置,拜了天地。 “新人二拜高堂!” 吴校长常年在教室里,声音厚重又高昂。 两人手牵红绸,从蒲团上起来,转过身来,面对坐在太师椅上的陆夫人跪了下去。 封西云父母早早没了,陆家也只剩了陆夫人一个。按理说应该拜封西云父母牌位,但不合规矩的地方多了,谁也不在乎这个了。 再次俯下身,额头贴着手心,不管陆夫人乐不乐意,新人朝她拜完成了礼。 “起起起!” 陆夫人别过头,手指勾了勾,赶紧的拜完你俩洞房去。 可闹心死了,这个节骨眼儿成亲,不像话。全城的人都在戳着咱们的脊梁骨骂,可真给我省心。 “夫妻对拜!” 吴校长跟陆夫人的想法一样,你说说,学校里的学生都不上课了,都去卖布的铺子扯了布做好横幅,嗷嗷跑着满大街的□□呢。 不仅仅是冀北大学的学生,那些考不上冀北大学,上了‘救命’大学的学生,也混在里头喊口号。 一口一个新政府不作为,一口一个司令元帅们酒囊饭袋。封西云却像是要应证他们的想法一样,张灯结彩的娶妻了。 但陆沅君和封西云这两个孩子还不错,陆司令的吊唁自己没来,如果陆司令的闺女成亲自己再不来,死了以后可没脸见陆大头了。 故而当陆沅君来请自己来做主婚人的时候,吴校长又不能不答应。 于是只好站在这里,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夫妻对拜。其实如果抛开时节来说,吴校长也乐于见得封西云和陆沅君成亲。 毕竟这个年头像他两人一样,不在感情上乱来的人可太少了。 陆沅君从蒲团上起来,正要弯腰的时候,从喜帕下头看见封西云竟然没起来。只是挪着膝盖,从面朝陆夫人,改为了面朝陆沅君。 “快起来!” 陆沅君小声说道,伸手揪住了封西云肩头的衣裳,另一只手扯了扯两人之间的红绸。 “我们只要鞠躬就好!” 你可不能给我磕头呀。 封西云也察觉到了不对,赶紧拍拍膝盖,站了起来。 封家老帅成了许多回亲,按理说封西云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吧。不过他在父亲成亲的时候,从来都是避之不及,压根儿不会过去看。 在书房里躲着,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时,封西云都会堵上耳朵。 可这会儿封西云却后悔去来,早知道就该去看看的,起码这会儿不会闹笑话了。 “夫妻对拜!” 吴校长又说了一次,封西云整好衣服,撇了眼外头为数不多的客人们。 瞧见客人们都不在看他,才稍稍放了心,也不算太丢人,谁让自己这是头一回呢。 不过心放下才一瞬,便又吊了起来。来参加喜事的客人,不看新人拜堂,一个个的扭着脖子看什么呢? 还有比新人拜堂更重要的不成? 砰砰的几声巨响,陆宅的管家从大门的方向,提着长袍,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 管家脸上急的要命,可又不能当着宾客的面儿说,只好强忍着放慢脚步,进了屋凑在陆夫人的耳边低语。 “夫人,不好了!学生们在砸咱的门!” 砰砰的声音仍在继续,有石头从院墙外头被人扔进来,也不晓得往进扔石头的人有多大的力气,石头滚在地上骨碌着好一会儿才停下。 “他们非说姑爷胆小如鼠,又醉心声色。大敌当前,学做南宋龟缩一隅,还和东洋人同席,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管家愁眉苦脸的,谁家办喜事会有这种遭遇。 封西云和陆沅君刚刚拜过高堂,两人离陆夫人并不算远,管家的话也都听见了。 本来已经半弯下的腰,封西云又直了起来,犹犹豫豫的询问陆沅君。 “现在后悔,还来的及……” “夫妻对拜。” 陆沅君声音从喜帕下头传来,与之一起的,还有陆沅君的手,拽着封西云的领子一起沉了下来。 两人弯下腰,头碰头,彼此交拜。 “礼成!” 吴校长松了一口气,喊出了最后四个字。 “送入洞房!”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