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睡了吗?” 万俟玉翎在黑暗中打坐,莫颜只能看见他一身白衣,闭着眼,脸上凝结了冰霜。马车上正因为有他才变得这么寒冷。 要说古代医术落后,偏生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毒药,一个人的体温这么低,还能活着,在二十一世纪简直就是奇迹了。 莫颜不敢小瞧古人,心里那点轻视的心思全无,她虚心求教,师父祝神医,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医学界的翘楚。 “还没有。” 万俟玉翎睁开眼,站起身,在红泥小火炉上加了两块银霜炭,关切地帮着莫颜掖了掖被角,“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根本就没睡着好吗?” 莫颜不敢说实话,她厚着脸皮蹭到马车上陪伴万俟玉翎,谎称自己见到田家被抄家,一直在做噩梦,一着急,把前几天看田家大少爷叫水的事说了出来,结果皇叔大人脸色很黑,冷气更足。 仿佛在冰窟窿里,能睡着才怪,多亏莫颜有粗浅的功夫底子,这才没染上风寒。 “王爷,陪我聊聊天吧!” 黑夜里,莫颜的眸子格外闪亮,她穿着纯白色的里衣,满头乌发凌乱飘散着,让心无旁骛的万俟玉翎渐渐感到血液恢复流动,他心中有些异样。 “恩。” 清冷的嗓音,如清泉流过,直击人的心底。 莫颜在身后放了一个引枕,有那么一个瞬间,特别想爹爹莫中臣和娘亲吕氏。 “您知道,我们莫家祖籍在颍川,祖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户人家,一直到我爹爹这辈,才发达的。” 万俟玉翎是一个很好的听众,莫颜很喜欢说心里话,也愿意把喜怒哀乐都与他分享,穿越到异世,总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有时候难免有孤独之感。 “家里总共就几亩薄田,爷爷供养爹爹念书很不容易。” 这个时代读书人清贵,那是因为平头百姓是读不起的,书本价格昂贵,书局发行的一本书,足以让百姓们省吃俭用一年了,就是手抄本,纸张,笔墨,人工加一起,也不便宜。 先生的束修,赶考的银子,和同窗之间的人情往来。爹爹莫中臣提到曾经事,还是颇有感慨,他并不是聪明人,有了今日的成就,肯于下苦工。 万俟玉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莫中臣投靠他之时,他只有十几岁,每日除了看兵书就是练习武艺,从不参加聚会,深居简出,莫中臣坦言,为了能见他一面,在宫门口等了一个来月。 那个时候,莫中臣穿着一件半新的蓝色袍子,还不是如今正二品左都御史,吕家老帝师告老还乡,莫中臣没有背景,在朝中地位尴尬,总被人嘲笑是个穷酸。 寒门学子,想要靠着科考一飞冲天的并不是没有,但是几率少之又少,没有名师指点,光靠着自己钻营,莫中臣坦言,他赶考的银子很多都是靠抄书赚得。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尤其是读书人自诩高人一等,更是不屑做那等认为下作的事,莫中臣不忍心看着大哥莫中先和三弟莫中兆一个人打两份工,苦熬着,只要有银子就好,他不是那等迂腐的人。 “颍川出产药材,是个不错的地方。” 万俟玉翎安慰莫颜,出身是自己不能选择的,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想做个闲散人,没有沉重的胆子,不会为了谋划而殚精竭虑,可是一切,都是幻想而已。 “王爷,您误会了,我从没为我爷爷奶奶是庄户人家而自卑。” 莫颜摇头失笑,尽管京都高门的小姐们经常以此为借口嘲笑她摆脱不了乡土气息,但是她真的不介意,劳动人民用自己的血汗换得口粮,在这群无知人眼中,怎么就成了低贱的了呢? 恰恰相反,见识太多府上的勾心斗角,莫颜觉得一家和睦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如果爹爹不是出身寒门,没准也要和京都那些官老爷一样,小妾姨娘一个个抬进府里,家宅不宁。 爷奶都是开明的人,家中人正直,善良,憨厚,莫颜以有这样的亲人自豪,身份不身份的,有什么关系。 反观娘亲这边,永平侯夫人大吕氏身份够高,却包藏祸心,夏若雪也如此,总是各种算计于她,巴不得莫颜倒霉,这种也能算是亲人? “莫大人很不容易,我记得他说过,并不喜读书。” 这一点,万俟玉翎深感佩服,一个不喜欢读书之人,能强迫自己多么不容易,为家人生活得更好,寒窗苦读十余载,这种隐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噗……” 莫颜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用捂着肚子,想到爷爷的话,笑得抽搐,万俟玉翎不明所以,怕莫颜背过气去,赶紧把她抱在怀中,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二人姿势暧昧,莫颜红了脸,把头靠在万俟玉翎的胸口,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他的胸口不那么寒冷,有一丝暖意,莫颜用手抱着他的腰身,停顿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