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云究竟是怎样打算的,女人对他来说是种陌生的群体,对于她们的心理,他这个动不动就干预得新晋学兵们视砍小鬼子脑袋为天职的家伙完全一窍不通。说来可笑,就在前来医院的路上,两个人一辆黄包车里坐着的时候,他完全没有香玉在侧的幸福感觉,倒是忐忑不安的提防着不知道哪个角落会炸开一团烟雾。 顾恋云许是窥探出了他的心理,偏偏将身体借着车辆行驶的惯性,动不动就不小心的撞了上来。女人今晨起得早,女人的奇怪心理作祟,抹胸已经改成了肚兜,胸前的挺拔就显得势不可收的样子,雷在某人的手肘处、腰腹间,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某人如坐针毡,惶惶然的同时,偏偏又免不了胡思翩翩。 三个人里,只有顾恋云最明白究竟在她和欧阳云之间发生了什么,日本人的偷袭、那几张被炸碎的纸片、欧阳云此刻的反应,这些都让她做出了一个决定——许是感觉耍得够了,能够抵消昨晚所受的伤害了,在看见协和医院大门的时候,顾恋云看着欧阳云笑问:“怎么回事?难道你身边坐着的是一只刺猬?!” 欧阳云苦笑,很狼狈的样子,说:“刺猬也比你好,刺猬还有公的呢!” “咯咯!”女人娇笑,然后伸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你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孬种!” 欧阳云皱了皱鼻子,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低声暧昧的说:“难道说让你失望了!”说完起身就准备跑路。 “滚!”顾恋云抬起一脚就踹在他的屁股上,然后笑得不可抑止起来,心说明明是个雏儿,偏偏还要装出一副老手的样子,唬弄谁呢?! 在医院的走廊里,欧阳云想想觉得不放心,低声问她:“咱们之间是不是定个和平协议啊?如宋军长所说的,枪口一致对外。” 顾恋云嗤笑:“你就这么怕死?!” 欧阳云苦着脸,实话实说:“我不怕死,我怕‘蚀骨粉’!” 顾恋云看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看你的表现吧,只要你不害人、不投敌,我不会在对你下手了。”说完又郑重的补上一句:“我‘九尾狐’说话算话。” “九尾狐?!”欧阳云轻声念了一句,看了看对方那娇艳的容颜还有那挺拔的胸脯,暗说:“还真是人如其名哪,不过,狐狸说得话值得相信吗?”不禁打了个寒噤。 顾恋云将手上的一份早点放到床头柜上,问白流苏:“你那两个姐姐呢?” 白流苏收起遐想,轻声说:“媚人姐洗漱去了。” “你洗过脸没有?” “嗯。” “那我喂你吃早饭吧。”顾恋云说着,端张椅子坐在了床边,开始喂白流苏吃早饭。 欧阳云在旁边站着甚觉无趣,先将自己日前送的花梳理了下,说:“该换花了,这北平的花店太少,还真不好买。”然后,他低身端起床下的痰盂向外面走去。 白流苏脸红了,那是她小便用的,今天还没处理过。 顾恋云用调羹勺起半调羹稀饭正往她嘴边送去,见她的脸忽然红了,神态忸怩,一愣,回头看见欧阳云端着痰盂正往外走,笑了,低声说:“流苏,欧阳云对你不错啊,这种事也肯做。” 白流苏脸上的红色迅速消散,眉头一皱,冷冷的说:“师姐莫开玩笑,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只喜欢沈大哥一个人。” “喜欢”二字若是放在以前,她是断断不敢当着人面说出口的,更别提将“沈大哥”这三字也坠上,但是斯人已逝,现在,她反而敢大声说出自己的心声了。 顾恋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欧阳云则听得摇了摇头,走出房门,看见了一张明媚的脸,眼睛一眨多了些清亮,嘴角也弯出了一丝笑意。 对面的少女正端着脸盘缓缓走来,看见他,本就白里透红的脸上立刻酡红成一片,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多了些许慌乱,也许是没想到再这里见到他吧。 一看见她,欧阳云就想起了对方的名字,然后脑海中就会蹦出“美人”这个名词,他微笑着说:“媚人同学,早啊。” “欧阳——大哥早!”潘媚人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着,头低了下去,片刻后稍微抬起,迅速的溜了他一眼,对上欧阳云炯炯的目光,立刻羞得嘤咛一声,快步擦过他的身边跑进了病房。 目送她进了病房,欧阳云哑然失笑,心说见过会害羞的,没见过这么容易害羞的,不过,她这样子倒是很养眼啊!这样想着,胸中腾起一股歌意,他无意识的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低声哼了起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