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座,我们还能打!”他手下的几个军官不干了。被炸断了一条腿,刚刚被抬下来的一个本来处于昏迷状态的团长猛的睁开了眼睛,他咆哮起来:“军座,不能撤啊!兄弟们的遗体还在战场上呢。” 赵登禹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说错了,是换防,不时撤退。小姜,那么赶快先抬黄团长走。” 黄泽佬吼了一嗓子,整个人便有点蔫,他借着微弱的火光看了看四周,看见了郭达他们,认出了他们学兵的身份,挣扎着要坐起来,他嘶声喝道:“狗娘养的,你们的炮呢,为什么不把你们的炮拉上来——” “黄泽佬!住嘴!”赵登禹咆哮起来。然后他歉意的对郭达说:“郭师长,我们战损很大,兄弟们心中憋了火,你别介意。” 郭达点点头:“我了解。”他走到黄泽佬身边蹲下去,护住他的肩膀说:“兄弟,你们辛苦了。放心的下去养伤吧,西门交给我们学一师了。我们的大炮已经被李司令要去了,他需要统一调度。接下来,我们也要用血肉之躯去抵挡小鬼子的炮火,你们扛得住,我们也扛得住。兄弟,你们用血和生命捍卫的防线,我们就是全体战死,也不会让它落入小鬼子的手中!”说到这里,他声音忽然变大了:“日本人要是以为单凭大炮就能击垮我们,那他们可就大错特错了——我们中国人是打不垮的!” “说得好!我们中国人是打不垮的!好了,兄弟们,撤吧!”赵登禹说完走到学一师诸多军官面前,他和众人一一握手,最后说道:“诸位保重,西门我就交给你们了!” “赵长官请放心,只要学一师还有一个人在,西门就还是我们的!”学一师众人齐声答。 赵登禹点点头。然后,他朝西门战场看了看,看了足足有几十秒,似乎想要将所有战死的兄弟的样貌都记在脑海中似的。最后,他使劲的一抿眼睛,毅然的转身离去。 132师在赵登禹的带领下撤离了战场,七个团入驻台儿庄,活着离开的只有三千余人,七个团没有一个团是过半编制的。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捍卫了中国军人的尊严,他们让日本人知道,再猛烈的炮火也无法摧毁中国人抵抗侵略的决心,想倚靠武力让中国低头——妄想! 学二旅以最快的速度和132师前线部队完成了换防。郭达和余则全正在巡视着西门城墙段,以发现可能存在的防守漏洞,201团的团长常福贵带人押着一个战士找了过来。常福贵气呼呼的说:“师座,这小子是132师的,我们让他撤下去他不肯,我去拉他,他竟然咬人!我看这小子是属狗的!”说完,他们将那个战士推到了郭达面前。 进入后半夜以后,濑谷支队的进攻频率越来越低,现在往往过半个小时才发动一次进攻。这样一来,西门大部分时间都处于黑暗当中。 郭达将手电照在了那个战士的胸口上。战士身上的衣服已经烂了,夹袄里的棉絮路了出来,许是经历过火灼,顶端黑乎乎的。郭达柔声问:“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战士抓了抓脑袋,他感觉头有点晕晕的,耳朵里嗡嗡的叫着,并没有听清郭达的话,他说:“长官,我是132师的,我并没有接到撤退命令。” 常福贵吼道:“别答非所问,我们师座问你叫什么名字?” 战士隐隐听见了语声,他用手拍了拍脑袋,沮丧的说:“我耳朵里嗡嗡的响,你们说什么?” 郭达皱起了眉头轻声叹了口气:“这是被炮震的。”然后,他凑到战士耳边,大声说:“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战士吓了一跳,差点没跳起来,然后赶紧回答:“我叫吴玉树,长官。” 吴玉树命大,他们那个连的战友都死了,他却活了下来。因为排长赵德明也死了,赵德明背负的杀敌数字现在成了他的任务——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濑谷支队现在改变了作战方式,不采用大规模的步兵冲锋了,他杀敌的机会和概率便大大降低,使得他迟迟不能完成战友们托付的任务,所以他坚决不肯撤。 “吴玉树。小吴,贵我两军现在换防了,你应该撤到河西去。快走吧,不然会赶不上大部队。” “我不撤,长官,我最少还要杀十三个敌人。”吴玉树说着,响起赵德明,眼中便有泪水盈眶。 “你必须撤,难道你想违抗军令?!” 吴玉树当然不想违抗军令,他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他哽咽着请求道:“长官,我还有十三个鬼子没杀呢,我真不能撤啊。我求求你了,让我留下吧!” 郭达疑惑了:“还有十三个鬼子没杀,这是什么意思?” 吴玉树擦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道:“我们排就剩我一个人了,我们当初说好的,我们排每个人最少要杀掉一个鬼子。死了个没能完成这个目标的,活着的人要帮他们完成——长官,我求求你,我还要杀十三个鬼子才能完成兄弟们的嘱托呢,我真不能撤啊!” 包括常福贵在内,所有人都怔住了。郭达心中一酸,眼泪便也滚落下来。他用力拍了拍吴玉树的肩膀,说道:“好小子,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