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就能够回去? 其实她一直在试图理解。 娘一辈子生了八个孩子,只活了六个。在她之前,大哥银河刚刚夭折,听说那是个又聪明又乖巧的孩子,得了痢疾,大夏天的病得都爬不起炕,娘打着扇子赶苍蝇,他却说“娘,别赶了,就找块布盖我脸上就行,你太累了……” 娘说她那时候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心里想着这话太不吉利。果然过了不到一星期,银河就走了。 都说是孩子的名起得太大了,老天爷才要收回去。等到生下一对龙凤胎,就取了乡土的名,儿子小名叫二狗,女孩叫二娣。 后来这个成了大哥的二狗叫了温佑安,可女孩却始终都只是二娣——不过才两周大,温二娣就因为亲娘的奶水不足,被抱到乡下送了人。 一直长到十四,才头一回见到亲娘。而那时候,她已经又有了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五个孩子,她是唯一一个送人的,为啥呢?就是家里再困难,可到底不是还养活了五个孩子吗?为啥就不能把她也接回来呢? 就因为这个,李留弟怨了一辈子,娘死时她问“为啥把我送人”;爹死时,她在灵堂上冲着尸体狠狠啐了一大口唾沫;再后来年纪大了见了弟弟妹妹,她也总是说“可不是把你们给人啦,要是我像你们似的留在城里,谁说我就不能出息呢?” 上辈子,她恨啊怨啊就那么过了一辈子,可是现在却禁不住想:要是她不再像上辈子一样,是不是她也可以过不一样的生活? “我会回家的,很快就能回家……”低语着,李留弟抹了抹眼睛,转头看周志勋:“不是得请我吃饭?” 周志勋直掀眉毛,看李留弟嘴角微微翘着,好像并不因为刚才没追上亲爹而难过了,才算是放了心,可嘴上却是冷哼:“就知道吃,你猪啊!?” 李留弟啐了声,跟在周志勋后头慢慢挪步子。 这年头要吃饭,不是随便哪个道边就有饭店的,那路边摊,后来说的大排档什么的更是没有。 现在的饭店那都是国营的,像是现在她们站的人民饭店,那就是国营饭店。 门上挂着两个红幌,在后世已经很少挂幌的了,但在现在这个年代,饭店挂幌那是必备。 红幌,就代表它是汉民饭店,卖猪肉。要是挂了蓝色的幌,那就是清真饭店,只卖牛羊肉,你要是进去点猪肉的菜,那就是在骂人,要挨骂的。 这个幌也是有讲究的,上面的白塑料花,那是说馒头,中间的红圈像盘子的是说包子,下面的红穗就是面条,这三样基本就是东北的主食。 人民饭店挂两个红幌,那就是说它是基本小饭店,要是挂一个,那就是小吃铺,挂到四个那就算大饭店了,要是敢挂八个幌那就和后世的星级饭店一个样了。不过,在尔河,还真没哪家挂八个幌的。 就是最大的国营饭店第一饭店也只是挂四个幌,那已经算是尔河数一数二的大饭店了,李留弟上辈子就没进去过。 第三十四章 七十年代的餐饮业 一进门,也没人迎过来带位啥的,正抹桌子的一个穿白褂子的女服务员抬起头,麻搭了他们一眼,爱搭不稀理的,扭身走开了。 还是另一个男的服务员,看两人都坐下了,看着是要吃饭的样子,才过来问:“要吃点啥?墙上都写着呢!吃啥点啥啊,别浪费。” 看两人没立刻答,他摸摸夹在耳朵后边的烟就要走:“看完了喊我……” 这时候,果然没什么“顾客就是上帝”的观念。 李留弟摸摸鼻子,扭头去看墙上贴的白纸。 这时候的国营饭店都是这样,没有什么菜谱,就是用一张大白纸贴在墙上的价格表,纯手写,看字还是写得不错,应该还是毛笔字。 眼一扫去,最前面的一块是早餐:大果子(油条)7分,麻花3分,豆浆3分,豆腐脑5分,包子5分,烧饼3分……再下面才是炒菜,便宜的有炒素菜,炒土豆丝两毛,炒白菜一毛八,带肉的像是肉炒黄瓜8毛,肉炒蒜台8毛,还有烧豆腐8毛,挂浆地瓜8毛,拌大拉皮1块,再贵的就是红烧肉1块6,红烧鲤鱼两块,干烧海杂鱼2块6,小鸡炖蘑菇三块八…… 这年头的物货看着是真低,不过话说回来,这时候的工资也低。像他们农村是吃口粮的,不分钱。城里开工资,普通员工一个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