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咱们这就去问。” 老相爷说着,便带了盛煜,往时虚白的住处走。 …… 时虚白此刻正对酒作画。 他身上并无官职束缚,凭着手中那支画笔,亦可将日子过得安稳无忧。寻常避着相府的访客,或是四处云游,或是到别苑逍遥,抑或住在村舍农户、深山庙观,行踪甚是飘忽。今日既被祖父召回,便老实在屋里待着。 锦绣绫罗非他所好,相府里堆着整箱的白衣。 后晌他兴致正好,才在白衣上泼墨挥毫,这会儿墨迹干涸,正好披了当外袍。 听见院门口的说话声,时虚白停笔望外,瞧见是祖父来了,便搁下画笔迎出去。他素来放浪形骸,闲居在府中更是了无拘束,懒得束发戴冠,满头青丝散散的披在肩上,踏着夜风走在甬道时,墨染的白衣飘飘,黑发微散,闲逸如世外仙人。 时相见惯了这姿态,不以为意。 盛煜印象里的时虚白,是那日街上偶遇,衣冠严整的清贵公子,陡然见此做派,微愣。 时虚白也显然愣了下。 旋即,面不改色地朝他拱手,“盛统领。” “时公子客气。”盛煜脚步未停,跟着他爷孙俩进了书房。 掩上屋门后,时相将事情说给孙子听,盛煜边觑时虚白神色,边打量这间书房——比起南朱阁里的整齐简洁,这书房显得有点凌乱。窗边的长案上,零散堆着纸笺画笔,旁边养着几盆睡莲海棠,两件衣裳随意搭在案台,沾了墨迹。靠墙的书架上琳琅满目,长案上的画才描了一半。 盛煜的目光在那幅画上微微停顿。 隔着几步看不真切,但凭轮廓判断,上面似是在画美人。 他不由想起了时虚白偷画美人的传闻。 目光上抬,看到书架的上堆了许多卷轴,最上面两层却码放得格外整齐,都拿锦盒装着,向来里面的东西都比底下的贵重。 会是画的魏鸾吗? 盛煜被这突然跳出来的念头惊了下,赶紧收心回神。 旁边时相将因果说清楚,郑重道:“此事你无论出手与否,皆不可向外透露半丝消息,包括府中双亲、府外挚友。至于这封信,朝政的事我向来不强求于你,若能助力最好,若不愿插手,权当今日没说过这些话。” “孙儿明白,绝不透露!”时虚白神色郑重。 时相轻轻颔首,等他的回答。 时虚白则稍稍迟疑了下。 朝堂上阴谋算计的纷争太过繁杂纠缠,一旦沾身,很容易被卷进旋涡。他幼时听惯了祖父所讲的那些朝夕翻覆、善恶莫辨的故事,对此并无兴趣,亦无意插足。但祖父难得朝他开口,这件事听起来也关乎重大……时虚白不由瞥了盛煜一眼。 他生了颗玲珑剔透的心,当然察觉得到盛煜微妙的态度。 这男人不比他长几岁,却能深得帝王信重,与德高望重的祖父同座议事,手腕能耐自是出众。而魏鸾嫁入曲园后,虽不及原先传闻的太子侧妃那样贵重,看她行事于气色,仿佛并未在曲园受委屈。且敬国公府安然无恙,应有盛煜的功劳。 朝堂险恶,但愿她所嫁的是值得托付的良人。 时虚白轻扬墨染的衣袖,径直到临墙的案上取了支笔,漫不经心地在指尖打转。 “既是祖父开口,盛统领又亲自跑这一趟,我若推辞,未免太狂妄。”他淡声说着,手腕微扬,熟练地将画到一半的画轴卷到旁边,而后倚案抬眉,“不知盛统领手里,可有她亲笔写过的书信?” “有。”盛煜自是有备而来。 时相知道这孙子的脾气,未料他答应得如此爽快,稍加思索便猜得缘故,遂轻笑了笑,道:“既如此,你便揣摩她的笔法,这封信如何写,盛统领也会告知。天色已晚,我老骨头熬不住,先回了。” 说着,朝时虚白摆摆手,示意他不必送,竟自走了。 屋里便只剩下两个大男人。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