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在她的脸上,仍是令他念念不忘的瑰丽眉眼,单薄的绣金纱衣下身姿修长袅娜,似比从前长高了些。便是腰身与胸脯的轮廓,都比去岁显眼了许多。比起从前金钗珠饰的明艳之姿,她今日打扮得颇为素雅,柔如墨缎的青丝只拿珠钗挽着,耳畔空荡,便连腰间环佩都免了。 但她的气度,却与半年前有了很大变化。 少女的懵懂娇憨消失不见,却增了柔婉绰约之态,眼角眉梢渐添风情。 她久在宫闱,举止间原就落落大方进退合度,此刻盈盈行礼,仪态悦目,青丝慵慵地堆起后,添了些妇人应有的韵味——仿佛含苞的牡丹徐徐绽放,身段丰满之后,愈觉美艳动人。 周令渊胸膛里似有闷气汹涌而起。 她嫁给盛煜已一年了。 当时出巡在外被章皇后蒙蔽,他未能阻拦这门婚事,几乎成了此生最大的憾事。他无法公然抢夺臣子之妻,只能将矛头指向盛煜,借着章家的势力暗中谋划,欲置盛煜于死地。哪怕盛煜不死,只消他夺得皇位,仍有法子铲除曲园。 届时,呵护数年的那抹丽色,仍能绽于他的殿前。 谁知双方交锋,他却屡屡挫败。 而魏鸾呢?这半年里她在做什么? 以少夫人的身份安居曲园,在盛煜重伤时照顾在侧,甚至帮盛煜蒙蔽后宫、欺骗他。昔日青梅竹马的情分在她眼里不值一提,仅仅因为那道荒谬的圣旨,她便接受了这桩婚事,彻底倒戈,帮着盛煜对付章家。这一年夫妻朝夕相处,她与盛煜已经到了何等境地? 周令渊的目光落在她挺秀胸脯,纤弱腰身。 她究竟是屈服于盛煜,还是如她所言,从前对他只是虚情假意? 嫉妒掺杂着愤怒涌上脑海,周令渊眸色骤深。 日头毒辣,两人沉默地站着。 好半晌,周令渊才理了理衣袖,将昔日亲近的闺名称呼抹去,只问道:“表妹近来不在京城,是去了哪里?” “探望朋友。”魏鸾答道。 “谁?” 这般刨根问底,魏鸾不由诧然抬头。目光对上周令渊的眼睛,那种微冷的神情颇为陌生,她忙低头,怕敷衍扯谎会徒惹麻烦,只淡声道:“闺中之交,殿下未必记得。因她家中有事,不欲为外人所知,还请殿下见谅。” 周令渊扯了扯嘴角,死死盯着她的脸,“不是去朗州?” 魏鸾面沉如水,道:“臣妇在朗州并无旧交。” “是吗。”周令渊并不信。 先前出了章念桐在云顶寺意图刺杀的事后,周令渊便知道,盛煜在魏鸾身旁安插了很得力的护卫。后来魏鸾闭门不出,迫使窦氏不得不以魏峤夫妇为饵,可见她是知道京城的暗涌,谨慎躲避的。如今风波更甚从前,盛煜不在京城,她冒险跑去探望闺中旧交,回城时又走了通往朗州方向的城门? 昔日那样亲密,如今却对他如此抗拒。 他瞧着熟悉的这张脸,心底觉得有些悲凉,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讳地躬身,凑到她耳边道:“既有闲心访友,可见近来并未染恙。明日母后会召你进宫,表妹,为了盛家,最好别抗旨。还有,我早就说过,被盛煜夺走的,我会夺回来。别忘了。” 说罢,折身而回,仍带了护卫策马而去。 剩下魏鸾站在原地,捏出满手心的汗。 抬目望向官道远处,周令渊的身影渐行渐远,已被护卫遮挡。 她转身登上马车,看到染冬眼底尽是担忧,令魏鸾不自觉也攥紧了手指。堂堂东宫储君,原本不该在城门口这样的地方有失礼之举,像方才那样凑近臣妇耳畔说话,更是绝不能有的行径。可周令渊却毫无顾忌地做了,跟从前谦谦君子的举动迥异。 他是疯了吗? …… 当天晚上,章皇后的口谕便传到了曲园。 仍是芳苓来传,态度颇为强硬。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