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没多久,盛闻天就追了过来。 ——今日他原本该在宫里当值,因游氏闹出这档子事, 他怕迟而生变,便同永穆帝告假,请轮到休沐的副手暂代一日,而后亲自查问被游氏召过的几位管事仆妇。问清楚后,径直杀向后园。 夫妻俩不出意外地再次争吵起来。 游氏见盛闻天如此郑重其事, 愈发气恼,即使有意压低嗓子,声音也随风飘入魏鸾耳中。 “……当初那件事闹得满城皆知,到如今你都没给个清楚的交代。我不查个明白,难道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蒙在鼓里一辈子?盛闻天,我嫁进盛家这么些年,好歹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查问关乎内宅的事,有何不妥?” “都说了,旧事已去,别再追究。” “我偏要追究!男人在外藏着外室,这事儿搁谁身上都是个笑话,我当初没拦着他进门,容你将他跟明修兄弟俩一道养着,已是仁至义尽。这么多年,在外也不曾宣扬家丑。可你呢,你如何待我的?”游氏抬起的手臂微微颤抖,咬牙道:“你骗我!私养外室不说,还编谎话骗我!” 这指责着实理直气壮,盛闻天端方的脸上露出愧色。 游氏见状,愈发觉得委屈。 她当初嫁给盛闻天,原本就是看中他武人敦厚稳重的品行,成婚之初,夫妻感情也十分融洽。直到盛煜被抱进门那日,昔日的浓情蜜意被彻底撕裂,游氏当初哭过、闹过、发狠过,最终被盛闻天拦住,浑浑噩噩地按捺此事。 然而外室子的事仍如利刺横亘在夫妻中间,二十年来未能拔除。 即便盛闻天待她温柔体贴,仍无法抚平旧恨。 “当初你说是梅氏落难孤苦,你酒后一时任性,做成此事,我信了二十多年,却原来那都是编的!明诚和明修兄弟俩也是你的亲儿子,可这些年教导栽培,你对他们花了几分心血,对盛煜又费了多少工夫?梅氏的事上,你屡屡阻挠隐瞒,怕我报复她的家人?你如此护着那对母子,置我和明修兄弟于何地?” “盛闻天,我究竟是哪里对不住你,竟要遭如此对待?” 藏了多年的不满质问出来,游氏眼里隐有泪意。 她不像长房的慕氏那般长袖善舞,圆滑妥帖,性子颇为直白要强,喜怒都写在脸上。当初虽为外室子的事愤怒嫌弃,对盛煜时常摆着冷脸,却未真的苛待,更没阳奉阴违地在衣食教养上使绊子,只揪着梅氏不放,耿耿于怀。 如今年过半百,伤心之下眼圈泛红,似强忍情绪。 盛闻天满腔的怒气被浇灭了大半。 他知道这件事有愧游氏。 但他也是也有苦难言。 游氏性子拗,等闲的劝说无异于耳旁风,盛闻天又拿不出能令她彻底相信的说辞。若以事关重大的说辞来压她,以盛煜如今的身份低微,倘若被游氏不慎道出,怕会遗祸无穷。想来想去,只能虎着脸道:“确实是我对不住你,但陈年旧事,翻查无益。权当是我负心薄情,但此事决不许再查。” “腿脚长在我身上……“ “你做不到亲力亲为,这件事谁帮你查,我便发卖谁。就算是我身边的人也不例外。”盛闻天打断她,径直道:“若你还执迷不悟,便暂且到老家深山里,修身养性吧。” 最后这句话,无异于威胁。 游氏面色骤变,瞧着盛闻天的满面决绝,愕然无言。 不远处魏鸾听到这番话,只觉心惊肉跳。 …… 回曲园的路上,魏鸾满脑子都是方才夫妻俩吵架的言辞。 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却看得清楚。 盛闻天虽是悍勇武将,性情却不粗鲁。 魏鸾给他当了一年儿媳,也只见他对顽劣的盛明修动过手,并非蛮横之人。而于游氏,身为丈夫的盛闻天也甚是耐心,几回阖家团聚时,言行举止见瞧得出来。方才口称愧疚,应非虚言。 这样的男人,能说出将妻子送回老家那样的威胁,可见对此事极为重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