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亦带着铿锵之力。而武独吹起这首曲子来时,与段岭从前的感觉丝毫不一样,醇厚却不霸气,隽永却不悲伤,如同西川的枫水滔滔流逝,豁达,洒脱。 段岭穿着单衣短裤,情不自禁地走出来,到得门槛前朝外望,见武独坐在院里台阶上,侧脸十分英俊,眼中带着一丝冷漠与无奈。曲声渐歇,武独放下笛子,天际一轮明月,空灵之境尽显,段岭还沉浸在曲声之中。 “这是什么?”段岭问。 武独侧过头,把段岭从头打量到脚,嘴角略略一抽。 武独:“没见过笛子?” 段岭:“……” 段岭本以为武独会解释几句,说说这曲子,武独却懒得与他废话,放下笛子,躺在门外,看着月亮。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会杀人了。” 段岭听到武独说话,便走出去,抱膝坐在廊下。 一片静谧之中,武独喝了口酒,自言自语道:“那年我十五岁,师娘给我一本《药经》,一把笛子,一把烈光剑,让我下山来找师姐。” 段岭想起了也会吹这首曲子的寻春,却没有打断武独的话。 “师娘是个执着的人。”武独说,“她说,这世上有些事,哪怕你命悬一线,穷途末路,也不能去做,气节,是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恰恰好,另一个人说。”武独又悠然道,“这世上有些事,哪怕刀山火海摆在面前,赴汤蹈火,也要去做……” 武独眼里带着醉意,发了会儿呆,问:“你读过书?” 段岭点点头,武独又说:“你来日想做什么?可千万别像我一般当刺客。” 段岭看武独,片刻后说:“我爹生前让我读书,考功名。” 武独叹了口气,说:“考功名。” 武独笑了起来,摇摇头,不知在嘲笑段岭,还是自嘲,又说:“读过多少书?拣几句背背。”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段岭背道。 “换一句。”武独说,“这个谁不知道?” “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换一句。”武独闭着眼,随口道,“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听不懂,再换。”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武独喝了口酒,没有打断段岭,段岭想起夫子教的诗词,便背了些给武独听。既有“高堂明镜悲白发,朝成青丝暮成雪”,又有“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武独听着听着,时不时地喝酒,到得最后,半斤酒喝完,武独也靠在榻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段岭怕他睡在外头着了凉,便吃力地把他挪到榻上去,武独却没有睡着,睁开眼看段岭,醉醺醺的,似乎想说句什么,那一刻,段岭的心猛烈地跳了起来。 “你这嘴长得像姚筝。”武独嘲笑道,“看了就想大耳刮子抽你。” 段岭忙道:“姚……姚筝是谁?” 武独没理他,段岭便让他躺好,径自回角落里铺床,躺着,武独却睁着眼,盯着段岭的背影看。 “我怎么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武独又说。 “有吗?”段岭说。 武独揉揉眉心,却实在想不起来了,段岭铺着床,背对武独,说:“我与你有缘。” “怎么说?”武独闭上眼睛,淡淡地问。 段岭说:“你救了我两次,我欠你这么多,实在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 “我不是什么好人。”武独随口道,“能一时兴起救你,也能一时兴起杀你,你别高兴得太早。” 段岭知道武独只是虚张声势,自然不会来无缘无故地杀他,然而武独说完这句后便睡了。 翌日,段岭决定开始实行他的计划——设法接近牧磬,讨得他的信任,至不济,也在牧磬身前混个脸熟,但这种接触绝不能令武独产生警惕并疏远他,否则没有了武独的保护,郎俊侠若是发现了,随时可以取自己小命。 段岭时不时瞥武独,武独练完内功,他的功法与李渐鸿是一个路子,都是自外至内,通过步法与掌法来催动体内经脉,内息周天运转,练完后武独发了一身汗,段岭便打了水来,伺候他在院里洗头。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