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没有一星污迹。他头发漆黑似炭,乖顺地贴着耳鬓。脸瘦出了下巴尖,搁在殷无书手背上的时候,还有些硌。乌沉沉的眼睛因为瘦小的关系,显得格外大,却总蒙着一层水雾似的,看不出多少活人气。 看他脖子以下被裹成了一团小小的蝉蛹,不情不愿却又老老实实地窝坐着一动不动,殷无书被逗乐了。 他长袖一扫,地上便多了一只火炉,炉里火光烈烈,不知填了些什么在里头,发出轻微的哔剥声响以及浅淡的花木香。殷无书在火上支着一杆木架,架上温了一壶酒。 他维持着一贯的穷讲究,就着花木清香和窗外雨雪喝着温酒,居然还得寸进尺地企图骗刚满五岁的谢白来一口。 谢白窝坐在殷无书怀里,那些嵌进骨缝的寒意被一一驱散出去,渐渐由殷无书怀里的暖和气替代。他抿着嘴唇,默默让开殷无书的酒杯,好奇又满是警惕地盯着火光看了好一会儿,确定这火怎么也烧不到他身上来,这才小心地一点点放松下来。 小孩子的爱憎其实简单的很,谁对他好他就亲近谁,谁让他难受他就讨厌谁。那时候的谢白来历再怎么特殊也终归还是个孩子。那是自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从身体的苦痛中脱离出来,不用忍受煎熬。他对这陌生的世间依旧满是敌意和抗拒,但从那一晚起,唯一的例外就是殷无书…… 娄衔月叹了口气:“我突然理解你小时候为什么除了殷无书谁也不理了,这事儿要搁我身上,我睁眼之后别说理人了,估计见谁都想杀。” 殷无书:“……” 谢白:“……” “所以你觉得,你现在身上出现的问题,很可能跟当初给你布百鬼养尸阵的人有关?”娄衔月问道。 “不是可能。”谢白道。 而是肯定,毕竟这世上知道谢白来历,并且能对这点横加利用动手脚的,只有那个人了。 娄衔月一想也对,便伸出双手把那六枚铜钱挪到了自己面前:“行,那个丧心病狂的变态你铁定恨透了吧?娄姨帮你把他找出来!” 谢白盯着她手下的铜钱沉默了片刻,而后摇了摇头道:“我没恨他。” 娄衔月手一抖,差点儿脱口而出“你也变态啦?!”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憋住了。 就连殷无书也一脸诧异又古怪地看向他,似乎觉得他脑子哪里不对。 “小时候恨,大一些就改了想法,因为我发现我开始怕死了。”谢白冷冷淡淡地解释了一句,而后熟练地接过娄衔月手里的铜钱,在虚拢的手心里东南西北各走一圈,而后一把将铜钱散在了桌面上。 开始怕死了,便意味着想活。如果没有当初那个妖邪的阵,他连活的机会都没有。 “但这不妨碍我去找他。”谢白盯着滚动了几下后安静倒在桌面的铜钱,凉丝丝地说道:“他现在背地里动手脚不让我活,那我只好把他先弄死。” 娄衔月:“……” 这世上妖灵众多,性情能耐也千差万别,有能呼风唤雨的、有喜胡作非为的、也有除了寿命长一点跟人没什么区别的。作为一只起码有谢白两倍大的妖,娄衔月就属于最后那种,打架不会,杀生不行,她除了长寿之外只有两样技能点,一是天生会卜算,二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都看,看了还喜欢背,以至于通晓各类阵法符咒。当然……仅止于字面上的通晓。 她在古阳街安心住了上百年,也是靠洛老板和殷无书两人在这里坐镇。活这么久,她还真没见过几个敢挑衅殷无书的活物,毕竟没谁希望自己死得太惨。 在她看来,那位百年前给谢白布阵让他活过来,百年后又开始动手脚让他活不安生的主,针对的其实不仅仅是谢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包括殷无书。 娄衔月这么想着,忍不住一边嘀咕着“呔!谁这么大狗胆!”一边十指飞快地拨弄着桌面上的铜钱。 谢白:“……”他被娄衔月十根指头晃得眼花,索性便不看了,微微阖上双目。 结果没闭片刻,就听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