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薛向竟然服了软,满桌子的人又是各般形状。蔡高智光滑的额头陡然现出縠纹,双颊略略向两边拽起,骨子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没接烟的其余五位,则互相对视,虽不言语,若有若无的得意,却在会议室中弥漫开来;马山魁则是化身烟囱。一口接一口地吞吐着烟雾,浓密的烟雾竟将他的面容也遮掩了,却不知他要掩藏什么;其余三位班子成员,卫东,蒋文元。沈阳,则是埋头朝笔记本用力。唰唰唰。钢笔不住地摩擦纸张,不知到底有什么重要内容,竟要如此急写。 蔡高智摩挲下乌黑的头发,正待开言安抚薛向几句,摆摆胜利者应有的姿态。哪知道薛向又把先前未尽的话接了下去:“我坚决执行社里的决议,但是,还请社里给我一年的时间。我想靠山屯的社员们听到分山的这息,情绪一定会失控的。我必须得有充足的时间安抚、劝说,让他们消化接受。蔡主任。这个要求您不会反对吧?若是连这个要求您都拒绝,那还是请您另寻高明,派专员去做思想工作吧。” 蔡高智闻言大怒:没想到这小子这般油滑,先把话说满了,然后又猛地撩空。惹得人难受。蔡高智力主让大王庄和九黎村同分金牛山,本就不是为了给大王庄锦上添花,给九黎村雪中送炭。就是为了给他薛某人制造麻烦。 蔡高智正待以大义压人,办公室的值班员老王却猛地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老王竟不和众人讲礼,扯着脖子,就冲薛向喊道:“薛主任快回去吧,靠山屯那边来电话,说是出了大事了,要你马上回去。”老王倒没细问靠山屯那小山村,怎么也通上了电话。 薛向更不及解释解释靠山屯有电话的事儿,腾得站了起来,竟顾不上和众人道别,拔腿就朝门外奔去。这会儿,他哪里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一准是为金牛山的事儿和九黎村、大王庄闹腾了起来。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千万别出人命,千万别出人命。可有个词就叫天不遂人愿,你怕啥,他偏来啥,这回还真就出了人命! …………………………….. “老李,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不是叫你带人去维持,维持就能把人给维持得没了命?”薛向在他那间办公室里转来转去,屋里坐着的蔡高礼、李拥军,铁勇,韩东临的视线则跟着他的脚步飘来荡去。 “大队长,是我的不是,我检讨!”李拥军耷拉了脑袋,在嘴里嘟囔了几句,嘟囔完,声音又大了起来:“要说这事儿,还真不怨咱们,是九黎村和大王庄的那帮家伙太蛮横!不让他们在林子里抓野牲口,他们竟还骂人,我…..” “行了,别跟老子这儿扯犊子,老蔡,老铁,老韩你们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儿,我得好好给老李上思想教育课。”薛向从公社刚回来,就撞见了齐齐在他办公室的这四人。这会儿,他有些话,还真不好当着这许多人的面细问,只有支走三人,留着最了解情况的李拥军说个明白。 薛向支走三人,拖过把断了背的椅子,用手一指,招呼李拥军坐下,再丢过一支烟。李拥军接了,坐下,点燃,抽了两口,情绪稳定了不少,才将前因后果细细道将出来。 原来,今天一早,薛向刚走,李拥军便领着民兵连,还有邓四爷、老爷子两个老山客,一道进了山。众人刚转过断水崖,便见十多个九黎村的社员正拿了刀枪棍棒,在收拾一头野猪。李拥军一看,这还行?弄些野兔野鸡,乡里乡亲的也就算了,这野猪可是大队长定下来的生财之道。先不管能不能生财,至少也能吃肉不是,怎能让别人顺了去。 当下,李拥军便领着一帮人边吆喝,边扑了过去。九黎村的社员们见李拥军一伙儿扑来,吃了一惊,一不留神,让出空当,被那野猪钻出了包围圈,跑了个没影儿。这下,九黎村的人不干了,竟反迎了上去,要李拥军他们赔。 这下,可把李拥军等人气坏了:来老子家里抢东西,被老子发现了,你摔碎了东西,竟找老子这个主人赔钱,天底下有这个道理么?两拨人都觉着自己占理,立时,就在断水崖下,吵了起来。吵着吵着,西北方向的野林子里又起了动静,吵架的两拨人回眼看去,大王庄的一帮人抬了那头伤痕累累的野猪,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李拥军见状,便舍了九黎村的这帮人,领着民兵们就奔大王庄的那帮人去了。李拥军没到近前,就要大王庄的人把野猪给放了。要说这大王庄,田肥水利,土地广袤,交通便利,本就是快活铺最富裕的大队。平日里,这大王庄的社员们见着其他大队的社员,便觉高人一等。这会儿,李拥军的喝叱,在他们耳里自然只当放屁。大王庄的诸人不理李拥军的喝叱,抬了野猪就往前走。 这下,可把李拥军给惹毛了。他吆喝一声,就要民兵们堵住,哪知道靠山屯的民兵还没动手,九黎村的那帮人先把大王庄的一伙儿人给拦住了。你道怎的?他们居然找大王庄掰扯起这头野猪的归属来,说是“他们先让野猪耗光了力气,才让大王庄捡了个现成,这野猪当是他们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