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吃什么啊,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说话儿,方老实又磕起头来,方老实几乎是扯着嗓子喊的,动静儿极大,满场村民皆听了个分明,这会儿见方老实一叩首,皆跟着磕起头来。 薛向条件反射一般,将方老实的身子扯了起来,接着,却不再说话,而是原地呆住了。 此刻,他脑子里,因着方老实这句话,忽然灵光乍现,此前无数的谜团,无数的线头,都在这时霍然贯通,解了开来。 村民磕头,村霸闹事,兵民队戒严,炸堤,毁田…… 串串线索,此时终于勾连到了一处,这会儿,薛向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答曰:利益! “正是有了炸堤,才有了村民叩首保堤;有了村民磕头,才有了村霸因为什么所谓的占地抢地而械斗,有了械斗;也就有了民兵队的戒严,而这戒严真正戒的不是什么村霸,而是会同村霸一道戒严桥口村的村民,防止消息源扩散。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炸堤,而炸堤则是为了引水毁田,而引水毁田,则是想借天灾朝上边伸手要钱,而之所以持续到今天还不开炸,怕就是在等这雨季结束,在等这秋汛高峰,如此一来,报上去,便不是炸堤了,而是秋水灌河,势大难阻,因此溃堤,乃是天灾,而非人祸……多么美妙的理由,多么绝好的计策,以最小的代价,换来了要钱的最大理由……” 薛向思忖桥口村的事儿,不知已有多少时日了,几乎把所有的要素,包括地理,天气,村民状况,都考虑进去了,却是依旧搜寻不到原因,而这会儿方老实一语点破,他脑子里,前后线索立时就接上了。 说起来,也非是如今的薛向不够聪明,而是如今的薛向依旧不够腹黑、阴暗。他哪里会想到竟有人会想到用这种方式,朝上面来要钱的,这无异于自砍一刀,骗医药费。 “也许这一刀砍在村民身上,好处落在县里,所以他们才甘之如饴吧!”薛向心中长叹口气,说起来,后世这种骗补贴的法子,报纸上虽然未报道,薛向身在宦海,虽在低层,却是听一帮同事谈论过,当时,他只做是笑谈,闲侃,现下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著名的广告词“一切皆有可能!” 这会儿,薛向才明白了,那次常委会上,争论马头乡党委书记一职时,刀来枪往的卫齐名和俞定中为什么在谈论桥口村状况的时候,是那样一致的含蓄。想到此处,他又不禁想起了那晚,在廖国友小院中,酒罢之后,廖国友含蓄的冲自己提了两点意见,其中一个便是交待自己别在桥口村上纠缠。 现下想来,其中未必没有廖国友正话反说,希望自己在这事儿上继续纠缠,和卫齐名再次发生冲突的可能。但同样也说明了,姓廖的是知道桥口村中的猫腻的,再看那日常委会上,廖国友对俞定中的紧跟紧跟再紧跟,再到那日在县委大院,偶然听到张萍埋怨廖国友跟随俞定中的事儿,如此一来,廖国友和俞定中的亲密程度不问可知。那么,这廖国友都知道桥口村的猫腻,俞定中又怎会不知? 如此一来,卫齐名知晓,俞定中知晓,萧山县县委县政府两大班长都知晓了。再看那日会上,一众常委皆对桥口村的事儿闭口不谈,对卫齐名和俞定中拿桥口村现状说事儿,也无诧异,想必,这桥口村的事儿,在班子会上,除了他薛某人,恐怕早已达成了广泛的共识。 想通了所有的关窍,薛向心冷之余,悚然大惊。方才,高达见了自己,竟然丢下句没头没尾的话,转身就逃,如此一来,他去做什么了,便不问可知了。毕竟傻子都能想到他薛某人收拾了一众村霸,必然会解放桥口村的一众村民,解放了桥口村的村民,自然就能问出其中关窍。想必炸堤事宜决然不会再等到什么秋汛高峰,而是势在必行了。 一念至此,薛向大吼道:“小孩,老人留下,青壮跟我走,有人要炸堤了,你们从南坡走!”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