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住那并不算宽大的口子。可熟料,这许多麻袋到了那断口处依旧没停驻哪怕一妙,便被冲到了下游的沙田里。 这下,薛向彻底懵了,如此水势,除非是有机车,千斤同下,或可能稳住,可眼下连小推车也无,何谈机车,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的是无力回天了么? 薛向呆立之机,又有无数麻袋下投,可皆是一个被冲散的命运,忽地,薛向隐约感到脚下的护堤又开始震动。霎时间,他眼珠子一红,便下了决断。但见他二话不说,撤过护堤上的耳臂粗的缆绳,双臂奋力,运足气力,大喝一声,竟生生将缆绳扯断。 薛向扯出一截,十余米长的缆绳,再腰上缠了一拳,系个活扣,而后,从紧跟而来的青壮手中接过十数袋沙袋,在一左一右两腰边,摞起厚厚的沙包,而后又用缆绳将两道沙包缚紧,力灌双腿,气运丹田,大喝一声“起”,他竟拖着这千多斤重的沙袋群,朝豁口处一步步挪去。 事到如今,便是傻子也知道薛向要做什么了。 没错,薛向正是要以身堵眼,唯有如此,才有一线阻住豁口,为投袋赢得宝贵时间的可能。要说他薛某人未必有多高尚的情操,多了不起的道德品格,细细一数,小毛病却是不少,可独独有一样,薛向却始终保持,那就是怜贫惜弱的良知。 第八十四章绝境脱身 眼下的情况,已然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薛某人不如此行事,料来自己的性命必是无碍,可这满堤五百多的汉子能活下几人。 因为眼下已经不是什么堤垮冲毁农田的事儿了,而是这五百人的生死之事了。毕竟此刻,若是不堵住这豁口,决堤就在眼前,这数百汉子哪里还有时间再奔回数里外的南坡! 却说薛向这番疯狂的举动彻底惊呆了众人,无数人瞪大了眼睛,瞧着他一步一步向断口处挪去,这会儿,众人惊得已然忘记了怀疑薛县长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一举带动这千多斤的沙袋,而是每一个人骨子里都是冷飕飕的凉意,那凉意从骨子里流淌进心间,再转一个圈,满眼至泪腺,便从眼角处盈出一片晶莹。 “薛县长,不能啊!不能啊!” 不知谁发一声喊,满场四五百人皆跟着吼叫起来,冯开山和方老实靠在最前端,竟要冲过去拽住薛向,可没跑几步,护堤一震晃动,脚下又现出龟裂寸寸,惊得二人哪里还敢动弹,只得站在近处不住呼喊。 薛向却宛若入定,双颊挣得酡红如血,似乎再大点气力,脸上便会淌出血来。其实,薛向这会儿自然不会入哪门子定,此刻,他全部的力气、心神都集中在双腿上,一步一步,走得艰难异常。说起来,他薛老三力大无穷,武力无双,可终归也是人类,除了生下来就力气大过寻常孩子,后天又勤修不断,及至现下,力气已然达到了巅峰,可即便如此,他薛某人也就千把多斤的力道,当然,若是踢出一脚,打出一拳。或许力量不止,但那是极快的速度,带来的强大冲量,说穿了就是爆发力最强一时,或许能踹飞老牛。 可那到底只是瞬间的气力。可这会儿。千多斤的沙袋绑在腿上,抬步尚且困难,又哪里来的加速度,因此。这会儿,薛向可谓是拿了老命在拼,此刻俊脸赤血欲滴,正是气血充盈之兆,可充盈之后。往往就是气血大亏,或者气血崩溃。 就似靠山屯的老刀把子和山神蛇那惊天一战后,隔夜气血就崩了,瘫痪在床。而薛向眼下的情况,虽不至于如此,却也在崩溃的边缘了,若是平日里,薛向未必会有今日这般艰难,最重要的原因是。算上他在夏家那晚站了的一夜,到现下,已经是两天两夜未眠了,更兼心神一直高度紧张,吃不下。又没休息,只灌了些水对付,如此这般,便是铁人怕也经受不住地。 却说这会儿。薛向不是不想开口,而是开不了口。先前他就为了省力,在断口四米左右的位置,就开始往身上结绳,此刻这四米的距离,却宛若天堑,逼得每迈出一步,便浑身抽抽的疼,哪里还开得了口。 却说,这四米的距离,薛向足足费了分多钟才走到,到得崖边,薛向亦不敢止住脚步,因为他知道此刻若是停下脚步,恐怕就再也抬不起腿了。但见薛向最后一步卖出,左腿聚集最后的力量,狠狠跺在地上,落脚处,那块岸堤立时塌陷,薛向借着这最后一股力量,勉强将身子上挪了寸许,朝断口处飞去,半空中,他大喝一声:“快他妈投袋,晚了,老子就没命……” 一个命字方才出口,薛向便被滚滚而来的洪水吞没,冯开山、方老实、高尚号,以及留守的马头乡乡委委员,乃至护堤上所有的青壮们,此刻疯了一般,抱起沙袋,就朝那断口处奔去,奔行间,人人脸上带泪,更有感情脆弱的汉子,哇哇哭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