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的杆桶竖在一旁,还没来得及摘下羽绒服的帽子,就从两个男人的缝隙当中,看到了…… 是他? 只是一闪而过,但满是本土人的地方,想要认出一个华人还是很容易的。黑发,短发,穿着今天中午见面时的黑色连帽衫,袖口挽到手肘的地方,背对着她这里。 会不会认错了? 贝瑞看到她们过来,笑着拨开两个好友,让两个女孩能看得清楚点儿。 她被挤到人群最前面,正对着那个背影。 这场比赛还没开始。 他正在给自己的球杆的撞头涂抹巧克粉,捻着小小的蓝色的粉块,慢慢地、一下下地滑过撞头,涂抹得十分均匀,一看就是熟手。 “今天的赌注上限五千美金,”他用英语对围观的陌生人群说,“我只凑了三千,如果你们谁想替我加注,随时欢迎。” 是他,一定是他,这个声音下午还在给她讲落魄文豪的趣事。 而现在却不同了,从内容到语气、到整个人都是漫不经心的,在说着:他能拿下这一局,在场诸位加注,只会稳赢。 左手的巧克粉被放到球桌边沿。 他掉转头。 目光停住,在她身上。 ……真的是他。 后来殷果想起这天晚上,始终认为这才是她和林亦扬真正相识的开端。这里,这个华人球房里的人才是他,那个懒散的,才华横溢的,不拘于规则的,永远都用一种不太在意、输赢皆随心的态度战胜对手的中国男人。 林亦扬右手握着球杆,身子慢慢靠上台球桌边沿,慢慢探手,从球桌上捞起两颗球,丢出去一个,给自己今晚的对手,那个区域冠军:“来,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他本来没吃晚饭,情绪并不高,而现在,不同了。 第6章 雪下的世界(2) 殷果发现,他打得是9球,就是自己的比赛项目。 “这是一个业余爱好者,”苏薇指着林亦扬的背影,轻声和殷果耳语,“贝瑞说,他在挑战这里的一个地区赛冠军。” 殷果轻点头,原来是业余爱好者。 贝瑞在说,苏薇在转述:“而且这个区域冠军,已经在这间球房拿过三场胜利了。这里是他的福地,贝瑞还说,三千美金太草率了。” 殷果不了解这里的赌球金额,没吭声。 三千美金确实不是小数目。 林亦扬自己拿着橘色球,递给对方的是黄色球。 殷果知道他们马上要争夺开球权了。 他和那个区域冠军走到球桌的一侧,各自把球放到发球线上。 四周安静下来。 殷果和苏薇也不再轻声交谈。她们两个都很清楚,在九球上,开球权很重要,拿到会赢面大很多,所以两个选手一开场,要夺一次发球权。 规则很简单,两个人要在发球线一起击球,各自的球撞击到对岸后,反弹回来。谁的球停下时,离自己最近,谁就赢。 在满室的安静里,两下轻微的撞击声。 两颗球几乎是同一时间滚出去,在蓝色的球桌上划出一条笔直的轨迹,齐齐撞上对面球岸,匀速反弹回来。 两颗球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殷果盯着它们,她已经差不多知道结果了—— 慢慢地,慢慢地,林亦扬的橘色球超过对方的黄色球。那颗球滚到林亦扬的身前,贴着球桌边缘停了下来,不多不少,贴上球岸,没有比这个再近的距离了。 黄球也在掌声里,停下来,仅仅落后了1cm。 在1cm的鸿沟面前,林亦扬赢了。 “谁来做裁判?”林亦扬拿起白球,放到发球线上。 “我,我来。”贝瑞主动请缨。 他本来是奔着区域冠军来的,看完林亦扬这漂亮的一击后,情绪更加高涨。 他来做裁判,他来保证公平,其实是更想确信,林亦扬刚刚是不是侥幸一击。 球桌上有一盏偏低的长照明灯,在蓝色桌面投下柔和的白光。光照得很低,低到只能照亮他腰以下的位置。贝瑞很快将球码放好,在球桌上摆出一个漂亮的菱形。 他换了绿色巧粉,涂抹着杆头。 在球桌一侧,俯下身子,视线落到了白球上,杆头对准。一击而出。 在球落袋的同时,他人已经绕到台球台子右侧,跟上了下一击,又有球落袋。殷果刚看到落袋,他再次换到下一个位置,快速击球。 这是要打快球? 一般大赛上,很少有人会打快球,因为都是关乎职业生涯和世界排名的比赛,要稳扎稳打。反而在球房里会有机会碰到打快球的高手。 有的人就是追求快、漂亮,但对走位和准度要求就很高。 越快,越要准。 九球和中八不同,永远只能击打球桌上号码最小的一个球。 1号球、2号球、3号球……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