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生气,伤心会有眼泪,你看我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太平为了证明,抬起手往眼下抹去,当指尖触到微热湿润的液体,她浑身一颤:“这是……眼泪吗?不,我没有哭,我没有伤心,相信我,我没有哭,我不会伤心,至少不会为他哭。” 薛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颤抖的后背,柔声道:“我也很伤心,何况是公主,想哭就哭吧,还有我在。” 太平点点头,将脸埋在他怀中痛哭起来。 次日,太平回到月欢宫,看着庭院姹紫嫣红的花儿,修剪整齐的草木,好似这座宫院的主人从未离开过,像往常一般。 以前,她心情好时,就会在庭院西边的高台伴着乐曲起舞,当初春樱花盛开时,淡米分的花瓣随风落下,拂过她妆容精致的笑靥,洒在旋转的华美舞裙上。 在此如梦似幻的景色中,她会产生一种美好的错觉,自己是飞天的仙女,绝美的舞姿,引得骑马驰骋在云端的俊美少年驻足,他们一个眼神交汇便互许终身。 马上少年向她伸手,她便不顾禁恋的天条,握住少年的手坐上了马,少年将她手绕到自己腰间,柔声道:“令月,天庭容不下我们,愿意跟我逃到天涯海角吗?” 她将侧脸贴在少年背上,羞怯道:“敏之,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刀山火海我也愿意去。” 想到这儿,太平玩味一笑,喃喃道:“少女时的梦幼稚可笑,却是最快乐无比,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她又看到近前开得正盛的芍药,牡丹等花,想起以前生气,看它们开得灿烂多姿,就感到很不顺眼,一来火就拿用鞭子将它们打得七零八落,丑陋不堪。可有意思的是,不管自己把它们收拾得多凶残,第二天,它们又恢复了艳丽的模样,继续在风中摇曳生姿。 那时,她只当那些花儿有种特异的生长力,可到了善水观,看着四季的花谢花落,方才知道,庭院中花儿常开不败的原因,不过是,宫人的辛勤更换和应季的精心替代。 她自小生活在玉墙金顶的皇宫中,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周围的事物都被呵护地剥去了,粗糙却又最真实的外壳,她一直以为看到的,了解的,就是事物的全部,可后来才发现,她根本什么都不曾了解过。 晚间,一屋子宫女伺候她沐浴,更衣,就寝。清晨,又是一屋子宫女伺候她穿衣,梳洗,上妆,相对于宫女的紧张忙碌,她就像个布偶,只需要伸手抬脚,华美的衣裙,价值连城的珠宝就把她装扮得美妙绝伦。 用膳时,看着精雕细琢的瓷碗玉碟盛着名贵食材,顶尖御厨精心烹制的佳肴,她提起玉箸,竟无从下筷,不是不知道该吃什么,而是没有胃口,想起在善水观,在饮食上,她没有因为公主身份而受到优待,每日吃得也是素食。 回想那时,最惦记的就是薛绍偷偷送来酱油鸡,无数次,她曾用晚膳偷藏的半碗米饭拌上酱油鸡,那粒粒裹了鸡汁的油亮米饭,入口鲜咸而脆弹。 她一口接一口,连碗中最后一颗米饭也舍不得留下,见她如此,薛绍总会取笑道:“这碗我还要拿回去洗的,你把它吃得这么干净,我再洗,不就是浪费水了吗?” 她不以为意地拿起碗,道:“这样就算干净了吗?” 薛绍低头看了眼,笑道:“你还能让它更干净?” 第127章 相思成泪 “没错。”太平说着,丝毫不顾忌身份地将碗舔了一遍,而后将碗递给薛绍道:“这样才算干净了,我帮你免去了一件事,就当付了这一年的酱油鸡钱吧!” 愣了半晌的薛绍,拿过碗,皱眉道:“你真是我认识的太平公主?” “如假包换。我这个人,最不爱欠人情,如今又迫于生计,不得已而为之嘛!” 薛绍笑了笑:“迫于生计?公主虽然吃的是素菜,可都是从宫里头拉来的,一块豆腐都比一只鸡贵,这样也叫迫于生计?” 她白了薛绍一眼:“迫于生计,说得是有些矫情。可相比,我在宫里的锦衣玉食,这里既不能穿漂亮衣裙,又不能带华美的首饰。每天还要戴着这个圆顶帽遮盖长得短不齐的头发,想吃点肉都跟做贼似的,这日子过得还真比迫于生计还难受!” 薛绍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难熬,才来这里。我想要,你孤单的时候,看到我。难受的时候,跟我倾诉。需要的时候,让我帮助。即便,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也不介意,看着你在眼前就足够了。” 她看着薛绍的视线骤然变得柔情,心里一下子就慌了,她一直都懂薛绍的心意,也不否认被他感动过。 曾以为那是喜欢,可渐渐发现,她不会为薛绍的夸赞而欢乐,不会为他的取笑而懊恼,不会觉得他偶然笨拙,显得可爱,也不介意在他面前展露真性情。种种迹象表明,她喜欢的并非薛绍,只是他给的依赖和踏实。 所以,当听到薛绍再一次表明心迹,她唯有巧妙避过,只见她双手合十道:“贫道已是出家人,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