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延那嘴巴大张,往前几步, 亲随们示威似的抬高佩刀,拦住他,“少主请回!” 阿延那牙关咬得咯咯响,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好,我就等上一晚!” 他的仆从无奈地朝众人抱拳致意,转身跟上去。 众人对望一眼,副首领言出必行,他既然说自己已经向城主认罪,那等城主回来再做定夺就是了,用不着在这个时候得罪副首领。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两个少年争强斗胜、为一个小娘子赌气而已。 帐篷毕竟比不上房屋隔音,九宁待在帐篷里,能清清楚楚听见外面的吵嚷声。 帐帘闪动,周嘉行走了进来。 她忙提着宽大的裙摆和袖摆迎上去,“哥,我给你添麻烦了?” 周嘉行摇摇头,看她拖着长裙走路不方便,手臂一伸,直接把她抱起来送回榻上,“睡吧。” 九宁一翻身坐起来,拉住他的袖子,“哥,要不你把我还回去吧,你可以让别人把我买走啊,或者让阿延那带走我也行,你帮我给周家带个口信,让三哥他来接我。看到你我就安心了,我可以等三哥他们过来。” 周嘉行回过头,把扑腾着想起身的九宁按回枕头上,扯了被褥盖住她,“不妨事。” 九宁挣了挣,被褥太厚,周嘉行又压在上面,动不了。 她只好老老实实躺着,眨眨眼睛:“真的没事?” 周嘉行摇摇头。 九宁环顾一圈,周嘉行从一无所有到如今成为商队的副首领,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书中对这些描述不多,在众人眼里,他横空出世,没人细想过他在崭露头角之前受过多少磨难。 她从来没真心帮过他…… “二哥。”九宁望着周嘉行浅色的眸子,用耳语的声音问,“你今天得罪阿延那,以后怎么办?” 周嘉行嘴角一扯,“阿延那一直看我不顺眼,不光是为了今天的事。” “好了,睡吧。我已经让人给周家送信了,明天送你回去。” 他拍拍九宁,淡淡道。 自从被朱鹄他们带出江州,九宁天天担惊受怕。不是在颠簸的马车里冻得直发颤,就是在晃荡的船里晕得打哆嗦,还在冰冷的大江里泡了半个时辰,烧了一整夜。如果不是靠着一定要逃出去的信念支撑,她早就支持不住了。 今天白天在雪地里站着吹了一天,浑身酸疼,心力交瘁,刚刚吃了饱饭,洗了个香喷喷的澡,睡在温暖的衾被中,旁边还有一个哥哥守着,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她放松下来,眼皮像是要黏在一起,费力睁大眼睛,拉住周嘉行的手。 “二哥,谢谢……” 一句话没说完,呼吸陡然拉长,卷翘的眼睫交错,笼下一圈淡淡的阴影。 看她睡熟,周嘉行慢慢松开她的手,起身走出里间,盘腿坐于书几前,翻开几本账册一一比对。 看了一会儿,屏风后传来微弱的呼唤声。 周嘉行放下账册,擎着烛台转过屏风。 九宁并没有醒,睡梦中双眉紧皱,不知梦到什么,脸上的神情很不安,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被褥,眼角似有晶莹的泪花闪动。 烛火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看起来脆弱而无助。 周嘉行没有照顾过小娘子,坐在床榻边看了一会儿,放下烛台,伸手拍拍九宁。 九宁啜泣了一声,抱住他的手,“阿兄!” 她和周嘉暄最为亲密,应该是梦到他了吧? 周嘉行眼眸低垂,没有挣开她的手,轻声道:“阿兄在这儿。” 九宁紧紧搂着他的胳膊,梦中发出软软的撒娇的声音,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泪珠凝结在眼睫间,呼吸重新变得均匀平和。 周嘉行等了一刻钟,站起身。 刚一动,梦里的九宁皱了皱眉。 周嘉行低头看了她许久,起身拿来账册,烛台也挪到床榻边,一撩袍角,直接盘腿坐在地毯上,靠着床榻,低头翻看账册。 一室烛影晃动。 周嘉行背靠床榻看账本,听到床上九宁蜷缩成一团,便丢开账本,伸手拍拍她,道:“没事了,阿兄在这儿。” 等九宁平静下来,他坐回地毯上,继续低头看账册。 待红烛燃尽,帐篷外隐隐浮起几丝青白的天光,不远处的山谷中传来此起彼伏的鸡鸣狗吠。 昨晚通宵达旦,客商们还在帐中酣睡,奴仆们已经起来准备早饭、喂牲畜吃草料、清扫帐篷前的积雪。 蜡烛早就烧没了,周嘉行揉揉眉心,收拾好账本,看九宁还在睡,没有叫醒她,出了帐篷,对门口亲随道:“我去见城主,不管那边有什么动静,不要惊动她。” 亲随应喏。 城主苏慕白是个四十多岁的壮年男人,自小仰慕中原文化,给自己起了个文绉绉的汉名,一头卷发没有像其他族人那样剪短,而是梳了个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