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之回头看一眼房门紧闭的柴房,问:“都督,您看……该怎么安置李司空?” “河东乱了这么久,河东军早已元气大伤,还丢了不少地盘,就算李元宗回去主持大局,他以后只能占据太原,不可能再带兵攻打江州。” 周都督果断道,“派人送他回太原,而且要大张旗鼓地送,让天下人都知道,是我周麟不忘旧日情谊,冒险救下李司空。” 裴望之明白周都督这么做的深意,点点头。 有了这一次的救命之恩,以李元宗爱面子的作风,以后估计也不好意思再为难江州。 人是要放的,不过也不能说放就放。 裴望之派侍女服侍李元宗梳洗,为他换上穿惯了的锦衣绣袍,备下美酒佳肴,为李元宗压惊。 李元宗这次吃了个大亏,像丧家犬一样到处躲藏,换了身衣裳,脾气又回来了,冷笑:“这是要送我上路?” 裴望之笑着道:“都督不忘司空当年的提携之恩,愿助司空重新夺回太原。” 李元宗眉毛动了几下。 “司空是何等英雄人物,怎么能就这么败于逆子之手?还有您那位义子阿史那勃格,都督已经命人为他医治。” 裴望之说完,为李元宗斟了一碗葡萄酒。 河东的葡萄酒,历来为文人墨客所推崇。 李元宗低头,望着酒碗里泛着鲜润色泽的酒液,沉吟良久。 他端起酒碗,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周麟有什么条件?” 裴望之微微一笑,笑容诚恳憨厚。 双方顺利订下盟约。 李元宗这人没别的好处,就是好强、爱面子,哪怕知道自己吃亏也绝不承认。 他现在孤零零一个人,身边就一个重伤的义子,自己又是阶下囚,为了回太原惩治那些逆子,不得不含恨答应周都督提出的诸多要求。 周都督逼李元宗写下盟约,心下得意:只要李元宗坐镇河东,江州就不用怕腹背受敌。 得意地捧着盟约书看了好一会儿,周都督忽然沉下脸。 一旁的裴望之吓一跳,以为盟约书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都督,哪一处需要修改?” 周都督摇摇头,放下盟约书。 “李元宗的儿子们已经杀红了眼,怕李元宗回到太原以后杀了他们,所以不愿承认李元宗还活着。可河东军里总还有忠心于李元宗的部下。雍王李昭心机深沉,未必不能帮李元宗夺回太原,但他却舍近求远,不惜千里迢迢来找我……” 裴望之面露疑惑之色,“河东大乱,李司空没有援兵相助,贸然暴露身份太危险,而且圣人很可能还在追杀雍王,雍王自身难保,他们南下来求都督,虽然是舍近求远,但更为稳妥。” 周都督继续摇头:“李昭求的不是稳妥,他故意领着李元宗南下,就是想促成我和李元宗的合作,我不杀李元宗在他的意料之中,我逼李元宗签订盟约书,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管周都督做什么,都在李昭的谋算之内。 裴望之头皮发麻,一阵悚然。 明知这一切都只是李昭全盘计划中的一环,他们还是得这么做。 “雍王到底在谋划什么?” 周都督嘴角一勾,负手而立:“不管他在谋划什么,终究是一场空。” 江山气数已尽,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 李昭再聪明,奈何放不下这一点执念,不过是飞蛾扑火罢了。 …… 九宁回到家时,周嘉暄的书童饮墨在长廊前转来转去,看到她进门,立刻含笑上前。 “县主,都督要回来了!” 九宁大喜:“什么时候?” “三郎说最晚七八天,快的话三四天。” 九宁笑道:“正好今天浴马,等阿翁回来的时候我要骑马出城去接他。” 侍女们笑着附和。 九宁回房洗漱。 衔蝉告诉她贵客们还没走,说是要在府里住几天。 侍女们八卦: “好像为大郎和三郎相中人家了,只等都督回来拿主意呢!” “对,郎君很满意,大郎也没话说,这一次应该差不离了。” 她们还记得之前曾和温家订过亲,但后来婚事吹了。 九宁不关心周嘉言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