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作为,把整个周家都押在李昭身上,就是为周家着想了?也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刺史蓦地冷静下来,手扶栏杆,目光望向远方。 老大年纪还被堂弟摁着揍了一顿,他头发乱了,精心修剪的胡子歪了,衣裳散乱,鼻青脸肿,几十年从未有过的狼狈……立在长廊前,怔怔地出神。 晴空下白雪皑皑,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一如多年前,满腔抱负的他在那年的樱桃宴上遇到年轻俊秀的太子,太子平易近人,气度出众,笑着递给他一盏茶。 宴席上的贡茶,早就冷了。 可却让周刺史记了大半辈子。 武宗喜欢太湖畔的紫笋茶,每年贡茶送到长安,他都会分赐茶叶给朝中文武大臣。周刺史只是个不起眼的地方官,没有这样的殊荣。 但那一盏凉掉的茶,已经足够让他铭记于心。 “我们周家世代在江州为官,深受皇恩……”周刺史收起气急败坏的怒色,站直身子,长身而立,“身为臣子,周家不能为君王分忧,愧对列祖列宗。李昭是武宗皇帝的从侄,我帮他,不只是为了周家。” 朝廷已是日薄西山,周刺史深知这一点,他不会为尽忠搭上整个周家……不过既然能帮李昭一次,不妨出手助他。 就当是为了那一盏让他念念不忘的紫笋茶。 日头晒了半天,有些燥热,融化的雪水哗啦啦滴淌,连成一条条细线,落在长廊前的摩羯纹青砖地上。 水声淅淅沥沥,周都督面无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 周刺史知道他这人没心没肺,向来如此,迎着寒风长叹一口气,苦笑了一下,神色颓然。 周都督嘴角一撇,头也不回地走了。 堂兄弟俩互相看不顺眼,磕磕绊绊合作,彼此了如指掌。 经过这一次,以后不会再有周使君了。 周嘉暄目送祖父离去,扭头回望。 周刺史站在栏杆前,神情怅惘,不知是不是因为逆光站着的缘故,总是清明有神的双眸显得有几分浑浊。 这是周嘉暄头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从伯祖父身上流露出来的衰老之态。 他转身跟上周都督。 “你软禁了他?” 周都督听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低声问。 周嘉暄道:“伯祖父确实病了。” 周刺史不完全是被软禁的,李昭消失的时候周刺史便发觉事情并不像他之前预料的那样简单。周嘉暄只是让人守住他,他就主动交出手中全部权柄,待在院中养病,期间偶尔会让人传话给周嘉暄,交代他几件事,没有因为被严加看守而不满。 “你做得很好。”周都督扫一眼周嘉暄,“你老子和你兄弟呢?” 周嘉暄面不改色,说:“父亲为鼓舞士气去阵前督军,长兄不慎摔断腿,在房中修养。” 周都督皱了皱眉头。 孙子一直退让,偏于懦弱,他担心孙子在乱世之中难以顶门立户,现在孙子刚强起来了,他虽然欣慰,又不免多了一层忧虑——揠苗助长并非好事。 祖孙俩沉默着走过长廊。 裴望之领着其他幕僚迎面走过来,看到周都督,大家都很激动。 “都督,您总算回来了!” 周都督嗯一声,问:“鄂州那边有什么动静?” 裴望之看一眼周嘉暄,没有吭声。 其他幕僚会意,也没答话。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