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官府的人一遍又一遍向民众解释这些只是戏法,但老百姓却对那些假僧人深信不疑,被骗者无数。 九宁笑问:“二哥怎么知道是假的?” 周嘉行沉默了一会儿,轻描淡写道:“我以前碰到过。” 九宁看着他的侧脸,出了一会儿神。 他以前在市井长大,不过他很少提起那时候吃了什么苦头。她只零星知道一些,他说的以前碰到过,很可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感觉到她在发怔,周嘉行抬起头,看她一眼。 九宁回过神,继续看他写的东西,问:“怎么不以我的名义颁布?” 周嘉行垂下眼帘,“这样的事,我来就好。” 她是广受敬爱的长公主,用不着为这种招人恨的事为难,由他处理就行。 他出身低微,并不在乎名声。 九宁道:“等大臣通过这份折子,肯定会有很多人骂你。” 周嘉行一笑,浑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骂我的人向来不少。” 兵荒马乱时节,兵强马壮就能雄踞一方,但说到底还是要治理好民政才能稳定人心。 不管是之前的均定田租还是以后的推动佛教改革,都可能触动各方利益,骂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那又如何呢? 他要的不是好名声,而是统一中原,平息战乱,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九宁凑到书案前,翻看其他文书。 有关于治理黄河水患的、重新恢复铸钱的、改革商业税的、制定新的刑法典的、改革税收的…… 她看了一会儿,看得头疼。 难怪他整夜整夜不休息,每天要操心这么多事,一天十二个时辰哪里够用呀! 正自感叹,帐外传来马蹄声,阿山和其他部将满头是汗,掀帘入帐:“郎主!前方发现河东军!” 众人脸色惨白,神情惶然。 李元宗一直没有动静,不是病了,而是故意装病麻痹周嘉行,他早已经派心腹率领大军等在他们回长安的路上! 部将的声音像是在发抖:“此次率军的是李司空帐下一员猛将樊进,他率领的是河东军的一支精锐骑兵,加上步卒,恐有五万之众!” 气氛瞬间变得压抑沉重。 九宁也不由得脊背发凉,想要站起来,双腿发软。 手背忽然一暖。 周嘉行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无事,我留下应战,你先回长安。” 他扶起她,眼神示意阿山送她回营帐。 部将们都在,个个神色焦急,显然等着和他商量怎么出兵,九宁不想耽误他的正事,答应一声,飞快握住周嘉行的手,看着他浅色的双眸,道:“二哥,诸事小心,我在长安等你。” 周嘉行嘴角轻轻扬起,朝她一笑,浅色眸子里并没有一丝恐慌或是惧怕,“不必担心。” 他早就做好战斗的准备。 九宁转身出了营帐。 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帐帘后,周嘉行立刻敛起笑容。 他知道李元宗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也提前做了准备。不过没有料到对方会派出精锐骑兵,樊进一直镇守太原,守护李元宗起家的根基,从未离开太原府一步。 部将上前,和他汇报讯报。 目前他们只发现樊进的骑兵,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埋伏。 商量了一会儿,阿山返回大帐。 周嘉行点点阿山,“你带上五千轻骑,和长公主的部曲汇合,护送长公主回长安。” 阿山应喏。 陈茅皱眉道:“如此一来,郎主身边只剩万余人……” 周嘉行面色如水,“事有轻重缓急。” 陈茅愣了一下,恍然大悟,没有出声。 现在最重要的确实是长公主的安危,如果长公主被河东军抢走又或者是长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最高兴的人肯定是李元宗。 来不及多说什么,骑兵探马驰出营地,离弦的箭一般,快如闪电,往不同方向疾驰而去。 九宁回到自己的营帐。 雪庭已经知道十万河东军朝他们过来了,匆匆收拾行囊,提醒九宁:“先回长安,其他的不要多管。” 她胡乱应下。 半个时辰后,她骑在马背上,回望大营的方向。 寒风萧瑟,数千营帐如泼墨一般洒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