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 她出了什么事。 仿佛是为了让她的回忆更清晰, 来的更快一些,她的额头密密匝匝传来一阵剧痛。她皱着眉痛吟了一声,下意识地便要去揉额头, 却被孙婉心紧紧抓住了手腕。 “玄霜, 别动……”她知道裴玄霜还懵着,便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道,“你这里受伤了,千万不要乱抓乱动。” 裴玄霜半张着的手指缓缓蜷紧,抬起头, 看向了桌台上摆放着的铜镜。 虽然隔得有些遥远,她依旧看清铜镜中的自己面无血色, 形如枯槁, 一件绣着喜凤的绯色中衣松松垮垮地套在她单薄的身子上, 无言地提醒着她已经“嫁”给了谢浔,做了谢浔的妾室。 她的长发半散着,虽然松散,却被人梳理的整整齐齐,显然被下人好生服侍过。一条两指来宽的雪色帛巾横在她的额头,遮盖住了一块染了血的纱布。 裴玄霜冷笑了笑,收回目光往榻前看去,却发现那道坚硬华贵的黑漆描金炕屏已经不见了。 “玄霜,你还好吗?”见裴玄霜醒来之后一直东张西望的就是不说话,孙婉心心里直打鼓,“玄霜,你别不出声啊,你说说话,别吓我……” 孙婉心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山涧泉水一样,澄澈干净,荡涤过裴玄霜千疮百孔的心。她轻轻回握住她的手,笑笑:“婉心,我没事……” 孙婉心听罢,呜呜呜的又要哭了。 “玄霜……你怎么会弄成这样?我瞧着你瘦了许多,又满身是伤。那个谢浔是想将你活生生折磨死吗?” 裴玄霜现下完全听不得谢浔二字,每听一次,就像被人在心上剜了一刀。 “不提那人……”裴玄霜目光柔和地望着孙婉心,“婉心,你怎么来了?是谢……” 她心脏一缩猛地愣住,恼怒而又无奈地发现,无论她多么抵触那两个字,那两字都已经缠上了她的人生。 “是他把我找来的,是他……”孙婉心连连点头,三两下把事情说清了,“我正在家里收拾你的东西呢,那个蓝枫忽然就闯进来了,不由分说将我带到了督府。我还以为他要杀我,没想到,竟是谢……那人接我来看望你,我见了那人一面,他面色铁青,目光狰狞,真真如煞神一般……” 裴玄霜静静地听着,心下怒火丛生。 谢浔折磨她就罢了,居然还不肯放过她的朋友,连带着孙家一起折腾。 “那是个畜生。”她紧咬着贝齿,“彻头彻尾的畜生……” 孙婉心抹了把泪,同样义愤填膺地怒骂:“对,畜生,他们是一群畜生!”骂完神色一缓,紧紧抓住裴玄霜冰凉的手,劝慰,“玄霜,我知道你心里恨极了怒极了,可愤怒解决不了任何事情,恨意也只会让那些人越发得意了去!你要活着,好好的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些畜生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作恶多端,咱们一生为善,凭什么死在他们的前面……” 裴玄霜闭了闭眼,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玄霜……”孙婉心一脸心疼,“玄霜,你别怕,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一起扛过去的,你切莫再动轻生的念头,因为……那人不值得你这样做!” 裴玄霜紧咬着牙根,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婉心,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真是恨啊,我恨极了!” 她盯着孙婉心的双眼,无比认真的道:“我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救下他祖母。” 孙婉心点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再后悔也来不及啊,玄霜,你要向前看。” “向前看?”裴玄霜默了默,眼睛里忽然没了光。 “对,向前看!”孙婉心仍旧鼓励着裴玄霜,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湖蓝色的小荷包,“看,这是你从雍州带来的玉佩,你不是说,要拿着它去找雍州的家人吗?玄霜,你还有家,还有家人,便是为了他们,你也要活下去啊!” 裴玄霜褐瞳一颤,怔怔地接过荷包,将里面的玉佩取了出来。 玉佩触手生凉,却暖了裴玄霜的心。 那是一枚罕见的红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