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侧,躺着同样没有一丝温度的裴玄霜。 一日已过,裴玄霜依旧躺在琅月轩里,连副棺椁都没有。 白总管喉结滚了滚,仓皇低下了头:“侯爷,奴才知错了……” “你哪里错了?”谢浔嗓音瑟瑟,似被砂纸磨砺过一般,“你身为提督府总管,按章程办事,何罪之有?” 白总管抖了抖,莫名觉得谢浔话里藏刀。 他不敢再多说什么,且道:“侯爷,死者已矣,还望侯爷节哀顺变。” 谢浔深邃的眸子里一片血红的网,干涸得如同一片了无生机的荒漠。 “把他们都轰出去。”他垂着眼,死气沉沉地道,“把前来吊唁的人,轰出去……” 白总管皱了眉:“侯爷,这……” “怎么了?”谢浔睨着他,“你也想来反抗本侯了?” “奴才不敢!”白总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忤逆侯爷,只是、只是前来吊唁裴姨娘的,都是侯爷的亲信啊!着实是……怠慢不得。” 谢浔冷冷一哼:“什么亲信,都是一些趋炎附势的势利小人而已。” 他转过头,看了看裴玄霜柔宁的睡颜:“这世上,有几个人是真心待本侯的?” 话音刚落,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阵压抑的哭声。 “谁在哭?”他猛地瞪大眼睛,愠恼道,“把他们打出去!通通打出去!谁再敢在本侯面前哭嚎,本侯便要了谁的命!” 白总管闻言一愣,急忙来到院子里,吩咐侍卫将哭灵的奴才轰了出去。 始终在裴玄霜榻前默默垂泪的秋月瑟瑟发抖,她极力压下眼中的泪光,跪在谢浔面前道:“侯爷,您就让主子入土为安吧,奴才求您了……” “入土为安?”谢浔攥紧裴玄霜的衣袖,力气大得仿佛想将榻上之人捏为齑粉,“她害得本侯不得安宁,还妄想入土为安?” 他寒岑岑地一笑:“做梦!” 秋月怔怔地望着谢浔,低下头,悄悄拭去了眼中的泪水。 第三天,谢浔依旧没安排裴玄霜下葬。 第四天,依旧如此。 四日来,谢浔目不交睫,滴水不沾,固执地守在裴玄霜身旁,也不知在等待什么,期盼什么。 太阳落下升起,荼蘼凋谢又开,一切都在周而复始地变化着,唯独谢浔与裴玄霜分毫不改。 裴玄霜死后的第五日,齐老夫人拄着拐杖,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颤巍巍进了琅月轩的院门。 当老人家看到躺在榻上,早已断气的裴玄霜,和与死人没什么两样,颜色憔悴,面容枯槁的谢浔时,险些撅死过去。 “孽障!”齐老夫人用拐杖重重敲击着地面,“你这孽障真真是想气死我!人家不愿意嫁你,你将人家强掳了来!既强掳了来,为何不好好待人家,逼得人家吞金自尽!” 齐老夫人说完便有些站不住,倚着奴婢歪坐在矮榻上,且气喘吁吁地将谢浔瞪着。 谢浔不动如山地坐在裴玄霜身旁,面无表情地道:“祖母怕是被谗言误导了,孙儿从来没有虐待过裴氏,孙儿对她宽待有加,宠爱有加,是她自己自甘下贱,受不起孙儿的这份恩宠。” “自甘下贱?”齐老夫人气得嘴角发抖,“裴医女是自甘下贱的人吗?她正是因为不甘下贱,才以这种极端的方式离开了你!如今,她死了,魂归离恨天,你还拘着她干什么?困着她干什么?浔儿,她可是祖母的恩人啊!你、你怎么能这样……” 齐老夫人越说情绪越是激动,握着拐杖的手颤啊颤啊,沧桑尽显却矍铄明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 “好端端一个人啊,如花似玉的一个人m.BJZJnF.COm